默了半晌，还是柳玉涵先开了口，语气略显沉重:“是娘和妹妹的错，这些年来，阿妩受尽苦楚，儿子亦难辞其咎。”
话罢，他敛膝跪在地上，垂下双眼，道:“阿妩无错，还望爹明鉴。”
这一跪，着实令柳少妩一惊，随即便是一阵暖意，为了替她证明清白，他竟然不惜吐露出李氏二人种种的恶劣行径，那二人可是他的至亲啊。
“哥……”
柳少妩心头一暖，而后对李氏的怒意更甚，复跪下去，声音清朗:“还望爹做主，还女儿一个公道。”
两个孩子一同跪在自己面前，饶是柳武也不由得心软下来，背过身去，说了一句:“你们起来罢。”
柳玉涵缓缓起身，仍是垂着头，不再言语。
柳武走回书桌前，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思忖方才两人所说的话，半晌，瞧向柳少妩的目光柔和了些，道:“阿妩，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息罢，明早也毋须来请安了。”
“谢谢爹。”
“玉涵，将你妹妹送回房去。”
柳玉涵应了，将要走出房门时，却听柳武在身后说道:“明早请你娘来书房见我。”
他脚步一顿，随即回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柳少妩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些，闲闲地在后院的石子路上散步，而她身后的柳玉涵神色肃穆，抬头瞧向前面的柳少妩，几回欲言又止，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哥，”柳少妩陡然开口，道:“方才在书房，谢谢你替我说话。”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
“你不必如此。”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冲他笑道:“不要为了替我开脱，便做你不愿做的事，那些事我自己可以解决，哥哥不必为我伤了你同大娘阿姐之间的情分。”
柳玉涵愣怔片刻，他头一回觉得阿妩长大了，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主见，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只敢躲在他衣角后面的小丫头了。
他扶上她的肩，微微笑着:“说什么胡话，你可是我妹妹……”
“你也是我哥哥，阿妩不愿让哥哥两相为难。”
夜风习习，拂在身上倒也觉出几分凉意，瞧着眼前柳少妩认真的神情，他竟有些恍惚，他的阿妩何时有这样的气势，他想起从烟凉回来时，在马车上，柳玉离同他说的那番话。
“哥，柳少妩她变了，那样有心机有手段，她变得很可怕……”
会这样么？柳玉涵说什么也不会信，眼前这个人的音容相貌，何曾变过，他很确信她就是那个爱哭鼻子，扯着他的衣角叫哥哥的丫头，是自己太多疑了么？
“哥？”
柳少妩唤回尚在愣神的他，柳玉涵回过神来，方觉两人已到了她的房门前。
他微微定了定心神，道:“那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
柳玉涵瞧着她进了房门，方转身离去，将走出几步，身后的房门又被打开，柳少妩脸上挂着大大地笑容，冲他道:“哥，阿妩这辈子都是哥的妹妹。”
柳玉涵笑了，心头的迷雾突然消散，他同样笑着回道:“小丫头胡说什么，快回屋谁觉。”
“是。”
话音将落，柳少妩便麻利地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