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定二年,燕国骑兵兵临梁都靖州城下,燕国武宣王带兵自入梁边境以来不到三月攻下十六城,直捣梁都,攻陷之地无不被屠城。

世人传言,六国乱世仅剩燕、陈、梁三国鼎立,而燕国不惜打破此局势,武宣王怒火烧及梁国,皆因前卫国遗孤安和公主卫舞袖。

十万计燕骑兵整齐排列驻扎在梁都城门前,三日未有一粒米粮入城,再加上弓箭手一日射三次带火箭入城内,都城里的百姓已是伤痛和饥饿交迫。

梁国大军已是溃不成军,群臣束手无策,舞袖坐在梁宫的德政殿上,前面跪着五位梁国三朝元老,她身边坐着刚登基不到两年的小皇帝正瑟瑟发抖。

“太后,燕军一路烧杀,梁国已满目苍夷,想当年武宣王攻占卫、齐、南魏三国时都督军严苛,对百姓施以仁政,唯独此次攻梁,武宣王如此下令纵容手下,皆因······”丞相长孙牧吞吞吐吐道,“太后,如今兵临城下,难道您要看着这满城三百万有余的百姓为您殉葬吗?”

吏部侍郎李旦叩头道:“太后,梁朝二百八十年基业,不能断送在您手里啊,梁绝不能倒前卫国的覆辙,请太后三思啊!”

“太后,武宣王开战前就曾宣告天下,若您肯屈就燕国贵妃之位,便不进攻梁国,如今只有您能以身救梁国了。”

五位元老同时道:“请太后为梁国百年基业,以身救国。”

舞袖起身走到五位元老面前,这大殿太过阴暗,她竟仍然看不清他们的脸,她躬身道:“梁国有八千万男儿,他们且当逃兵,如今却要我一女子救国,哈哈哈,亏得先王死在战场,不然看到你们懦弱的样子,他便无颜面去见梁氏的列祖列宗了。”

五位元老皆无语以对,舞袖一边苦笑一边朝殿外走去,凄凉的笑声在整个大殿回响。

舞袖走出梁宫,眼中的街道两边都是受伤和饥饿的百姓在等着救济,她经过时无人敢上前。想当初她是梁国百姓皆赞的秀和王后,出宫时百姓夹道欢迎,如今只怕都把她当作国破的罪人了,她只得昂首无声的走过这条通往城墙的街道。

靖州城墙高千尺,但是站在城墙上舞袖仍然一眼便认出了他,骑着黑色骏马一身戎装的燕慎。他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这是燕氏王族特有的,燕地是塞外,因此燕人一直被中原人称外族。

燕慎看到了站在城墙上一身白衣的舞袖,他驾着马上前到城墙底下,伸手轻声道:“舞儿,跟我回燕国。”

他知道舞儿虽听不到,却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一天他等了十年,他屠杀卫氏王族,征战天下,如今进攻梁国,无一不是为了她能回到他的身边。

舞袖的泪水沿城墙落下:“慎哥哥,当年是你选择了复国,如今我还如何回去?”

燕慎喊道:“舞儿,十六城百姓已为我们的孩子殉葬,你可还要这梁国举国上下为你而死?”

舞袖笑道:“哈哈哈,我跟你回家,我们还能回到当初的长袖宫吗?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舞儿,不要······”

燕慎看着舞袖从城楼落下身边的护城河中,他一声怒吼,身后蓄势待发的十万骑兵如蛰伏已久的雄狮爆发。

数十万支燃火的箭射向天空,染红了整片天际,箭矢落在城内,城内各处燃起大火,起伏的哀嚎声犹从婀娜地狱传来。

三队士兵搬着实木撞击城门,城内抵住城门的梁兵倒下了又被人踩着尸体补上,厚重的城门发出低沉但响亮的撞击声。

城外十多辆巨弩车,连续发射巨石撞击在城墙上,城墙上不少士兵直接被砸死,瞭望台被砸得粉碎,纷飞的战火中几十部云梯搭在了城墙上,燕国士兵前赴后继爬上云梯,谁能爬过城墙,打开城门便是下一个将军,为此他们不顾生死。

战鼓雷鸣般响彻中原大陆,靖州之战,梁国灭,再无他国能阻止燕国称霸中原。

两年后,燕国攻下陈,武宣王统一中原和塞外,成为古今第一个帝王。从国破家亡的质子到统一七国的帝王,仅十三载春秋。

十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外族送往当时霸主卫国的质子,国破家亡时所有人都嘲笑他在仇人身边苟且偷生,唯有她在他身边,天真的叫着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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