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大夫那里抓了药后,又吩咐一个小丫鬟熬了,小丫鬟在厨房里熬药的时候、顾漓就在一边托腮看着,直到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小丫鬟把药熬好了,顾漓姑娘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折回那个有容若的房间。
“砰砰砰——”一手端着药、顾漓一手敲门,“容若,你睡了吗?”
此时此刻,她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容若已经睡了,这样她就不用进去面对那个貌似深不可测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看着容若把药喝下去,确定他没事儿了才能安心。
皱了眉,顾漓姑娘用敲门的手捏成小拳头、狠狠地往自己胸口捶了两拳,暗自骂道:“顾漓你这个既无胸又无脑的烂好人,容若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呀你,早晚要死在自己手里!”
直到骂完自己、好半晌的功夫里,房间中都没有一丝声音,安静的有些诡异,顾漓姑娘迟疑中,忽地听见一阵急切的咳嗽,接着便听见容若以虚虚的声音应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顾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赫然看见容若以一种极其难受的痉挛姿势侧趴在床下,当即里,把药碗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顾漓姑娘白着脸色冲了过去。
“容若,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她想扶起他来,可是又怕碰伤了他,手伸到半空中便僵住,浑然没有发现,她语气里竟然泛着丝丝哭腔,哪里还有进门之前的犹疑和戒备。
容若艰难地抬起脸来,冲顾漓微微一笑,一霎间、犹如浊池中的水莲花开,清纯中透着妖冶、妖冶中泛着蛊惑,似乎整个房间里都染上了一层金子般的光华,宛若仙境泛着迷离的雾气、那般不真实。
顾漓的呼吸一滞,脑中意识被抽空,好一段时间的空白后,只见容若伸手轻轻搭在顾漓姑娘的手背上,似祈求般地道:“阿漓,扶我起来可好?”
“嗯嗯,好的、好的!”顾漓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美男当前,又是用含着水雾的美眸如此迷离的望着顾漓,她怎么能拒绝的了。
顾漓起身,伸出右手,轻轻拉住了容若的手,然后左手扶住容若的肩膀,尽量的小心翼翼、避免碰触到容若的伤口,将他带了起来。
本来一切安好无恙,谁知,容若刚刚站稳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颤,不待顾漓姑娘反应过来,便见容若的俊脸突然放大,再定睛一看,容若整个人都冲她扑了过来。
“砰——”的一声,如此华丽丽的,那是人体与地面“接吻”的声音。
“哎呦妈呀,我的骨头都碎了!”纠结扭曲地皱着小脸,被压在容若身下、充当着容若和地面之间的三明治馅儿的顾漓,相当悲催地伸手抚了抚腰上的骨头,无限凄凉地哀嚎,“好痛啊,我不会腰间盘突出了吧?!”
容若一脸淡然、不喜不悲,手掌撑着地面慢慢挪开,这才转脸问顾漓姑娘道:“摔疼了?”
丫的,都是他害的,他还如此一脸无所谓,靠之,可不是摔疼的不是他?!顾漓真想啐容若脸上一口唾沫,然后大嗥一声,“你他妈的摔下试试疼不疼啊?!”
顾漓姑娘十分委屈,跟着小兽似的、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容若无奈,眸中滑过一抹不耐烦,“你想待在那儿冬眠吗?”
闻言,顾漓姑娘更加委屈了,猩红着的眼眶里蓄积着泪水,扭头就冲容若嗷了一句,“我都要疼死了,你还说风凉话,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心啊?!”
“……”容若愣了愣,缓而、细长精致如画的眉目里凝结起一抹复杂的神色,察不可微地低叹一声后,他冲顾漓伸出了手,轻声道:“阿漓起来吧,地上凉!”
这次、轮到顾漓姑娘愣住了,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变得太快了?!方才还凛冽的跟冬天里的冰块儿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淡冷气息,这会儿,又温柔得有些令人心疼!
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容若,然而,在他脸上、顾漓姑娘竟然找不出一分一毫伪装的瑕疵。
眼底里还存留着怀疑,但是,有台阶下、顾漓姑娘肯定是要跳下来的,遂、她反应很迅速地伸手抓住了容若递过来的手,同时还不忘细细地打量了容若的手背一眼。
《诗经》里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那明明是形容女人的,可是,顾漓姑娘就觉得那是专门用来形容眼前这个美得跟妖精似的男子的,容若!
白皙光滑的手背、青葱纤长的玉指,没有凸起的骨节、亦没有磨缚起的茧子,完美的让人心醉。
直待顾漓姑娘已经站起身来,还紧紧地抓着容若的手、兀自陶醉中,因而,她也忽视了容若眼角里,那一闪而过的鄙夷和厌恶。
“阿漓是来给我送药的吗?”容若温柔好听的嗓音在耳际响起,顾漓姑娘猛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急忙松了手,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碗后递给容若,道:“姜大夫吩咐过,这药不能凉了喝,凉了就没有药性了,这会儿的温度正好,你赶快喝了然后去床上趴着休息一会儿……对了,姜大夫还说过,你的伤口不能沾水,所以最近几天都不要洗澡了!”
“嗯,还有什么,我再想想!”垂敛着眼皮,漆黑似玉般的羽睫随之微微垂下,顾漓姑娘低头、兀自掰着手指想方才姜大夫吩咐她的注意事项,浑然没有察觉容若正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待她抬起头来时,只见容若还对着那碗药发愣,就催促了一句,“赶快喝了,不然这药凉了就没药性了,哦,对了,这药挺苦的,我去找几块儿糖给你,待会儿喝完了含在嘴里还能消解一下苦味儿!”
“不用了,我……”容若下意识地决绝,可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完,顾漓姑娘已经一阵儿风似的冲了出去。
身形僵了僵,眼眸微微眯起,望着消失在黑夜中的那道小小身影,容若不自禁的抿了抿唇,唇角微微扬起,那笑弧美到极致!
他只是忽然间觉得,这样简单、执着到天真、幼稚,只凭着一股热血就一直往前冲的小丫头,有些可爱……
看着容若喝完药,给容若嘴巴里喂了两块方糖,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趴在绵软的褥子上之后,顾漓姑娘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站在繁星点缀的夜幕下,感受着徐徐微风轻轻吹面,顾漓忍不住伸展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嗅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后,朝着天空扬起了最灿烂的微笑,大吼一声,“顾漓,你是一个好姑娘!”
话音刚落,顾家院子里的狼狗们吠成了一片。
囧啊囧o(╯□╰)o……
房间里,容若自然也听到了顾漓姑娘那一声嚎,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感觉着,这个丫头从醒来之后,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呢!
不再任性、不再骄纵、不再妄为、不再刻薄,反而多了几分善良、几分可爱、几分狡黠、以及几分……敏锐!
敏锐么?
思及此,容若那双淡漠幽深的眸子又危险地眯了眯。
翌日晨,日上三竿,顾漓姑娘簇拥着被子仍旧熟睡中,浑然不觉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许是背上的鞭伤还有些疼,单手撑在床面上时、容若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阿漓,醒一醒,天亮了!”尽量稳着自己最温柔、最好听的嗓音,然后、容若轻轻推了推顾漓姑娘的肩膀。
“困啊,别闹!”谁知、容若的手刚碰到顾漓姑娘,顾漓就像一只迷蒙的小兽一般、猛地翻身而起,在半空中挥舞着两只小爪子瞎挠了一番,嘟着嘴哼唧两声,貌似十分不满的样子,而后,那丫头双腿夹着被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容若愕然,微愣的当口里、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顾漓姑娘因为翻身而微微扯开的胸口。
十三岁的女孩子,发育的还不是很完全,但是,就是那般青涩的美好却一下子触动了容若心底里最柔软的弦,秉着呼吸,一双精致漂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随顾漓姑娘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脯,脑中一片空白,低沉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只感觉,心底里好像覆上了一层密密实实的网,越来越紧,越来越悸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等容若回过神儿来时,他的唇已经轻轻地含住了顾漓的。
当时,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离开,可是,他做不到。
距离那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湿热的呼吸、近到他能清楚地看见她有几根眼睫毛、近到他逐渐迷醉在那股青|涩而纯真的气息里。
眼眸阖上,抵着顾漓的唇|瓣,容若抿唇笑了笑。
忽地,他启唇露出了嘴边尖锐的犬齿,白的晃眼、白的刺目,在顾漓嘴角上重重地一咬,睡梦中的小人儿疼得哼唧了一声,随即张开嘴巴。
容若唇角的笑容美到极致,低低地说了一声,“阿漓真是个乖丫头!”后,他的舌长驱直入、横扫了顾漓姑娘整个未醒的口腔。
顾漓姑娘做了一个“chun|梦”,梦中有一个长得很像容若的男人,压在她身上,不停地吻着她的唇,一双微凉的手则覆在她刚刚发育的“小mi tao”上一直揉|搓着。
快|感?没有!只有一个感觉——疼!
她想骂人“丫的,你还搓,老娘的胸好疼!”,可是,她一张嘴,那个男人就使劲地咬她的舌头,还强迫着她吞咽彼此的唾液。
要知道,顾漓是个有着深度精神洁癖的女淫,要她喝别人的唾沫简直是太恶心了!
所以,她坚决地咬紧了牙关、抵死不从……
于是,现实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大床上、一对男女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相互纠缠着,男子脸上一派势在必得的怒容、女子脸上则满是纠结的宁死不屈、大无畏。
唇齿交融间,有闪亮的银丝自两人嘴角边滑落,映着明媚的阳光,透着淡淡的熏醉和迷离。
从未如此失态的容若,在那时仿若被下了蛊似的,就和顾漓姑娘杠上了,直到,顾漓姑娘囔着鼻子、极其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不要!”后,那个总是带着一副淡薄疏离面具的男子陡然惊醒。
几乎是踉跄着身形急匆匆地逃离顾漓姑娘的房间,容若的背影慌乱得令人心疼!
几分钟之后,仍旧不明事理的顾漓幽幽转醒,眸间残留着几分疑惑、下意识地往四下里瞅了瞅,不见一人,也就是说刚才真是一场chun梦,只是chun梦无痕,为什么她嘴巴这么疼?
抬手抚了抚微肿的唇,貌似还沾着一分水润的感觉?!
“三小姐,奴婢可以进去吗?”顾漓姑娘正皱眉沉思间,门外传来一声怯懦懦的询问。
顾漓姑娘抬眸,“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走进来一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脸颊上一片不是羞涩的通红,眸光闪烁、表情慌乱,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
秉着呼吸沉默了半晌,那小姑娘才深吸一口气、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小姐,奴|婢是水月,奉大夫人之命、这两天暂时代替温婉姐姐和如婉姐姐照料您的生活起居。”
“温婉、如婉?”顾漓姑娘眼眸一瞪、眉梢一挑,明显的是对这两个陌生的名字有些疑惑,但是晃而便明白过来,想必那温婉和如婉应该是平日里跟在她身边的丫鬟。
只是,如若是贴身丫鬟的话,她们此时此刻不在她的身边、却去了哪里呢?
“温婉和如婉做什么去了?”顾漓问。
水月小丫头“嘎”的一声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来、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地对上顾漓的眼睛,忙又慌乱地低下头去,“温婉姐姐和如婉姐姐不是奉三小姐之名,前去巫山营救三小姐的义父了么?”
营救义父?!居然如此高端、大气的用了一个“营救”这样的词儿?而且只凭着两个姑娘家就能“营救”得了她传说中的义父?!
顾漓姑娘额上三道黑线滑下。
却又忍不住问道:“义父怎么了?”
水月看怪物似的看着顾漓姑娘,“三小姐,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漓姑娘一副“你明知还故问”的表情,“我记得的话,还用问你吗?”
能明显的看到,水月那小丫头的肩膀瑟缩了一下,不难推断、她应该是挺害怕顾漓姑娘的。
突然心生一种负罪感,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而她顾漓姑娘已经二十二岁了、虽然她的魂儿也只是附在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纸身上。
不觉中语气随之放缓了几分,添了几分温暖的安慰气息,顾漓姑娘冲水月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
“三小姐?”水月抬起她那双迷茫的眸子瞅着顾漓,似乎是不相信那种温柔如许的声音会是那个狠戾、邪肆到整个天嫠王朝谈之即会色变的顾漓——顾丞相家的三小姐!
顾漓姑娘冲其微微一笑,优雅柔和,“过来!”
许是被那种浑然天成、散发着浅浅妩媚气息的笑容所迷惑,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水月朝顾漓姑娘走了过来,“三小姐……”
顾漓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笑道:“坐到床上来!”
一听这话,水月陡然回过神儿来,脸色大变、满是惶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带着颤抖的哭腔祈求道:“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
“……”顾漓愣住,不知道那丫头怎么会得出“她冒犯了自己”这样一个结论。
跳下床,顾漓姑娘本想过去扶起水月,没料想、她的脚刚着地,水月就跟见了鬼似的,又猛地往后挪去,一个不小心,后背重重地撞在桌角上。
能看见水月疼得龇牙咧嘴的一瞬间,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惶恐和畏惧的神色。
“……那个,水月?”不敢再动,生怕那丫头一个激动昏了过去,顾漓姑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最淡然、最无害的样子。
殊不知,这样反常的三小姐、在水月小丫头的心中才是最危险以及最“变|态”的!
猛地哆嗦了一下,水月硬着头皮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奴、奴|婢在!”
顾漓姑娘忽地觉得她实在是太坏了,肿么能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呢?!
这该得有多万恶不赦啊!
“水月,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打你的!”
三小姐说不会打她?那就是要打她了!水月快被吓哭了,因为三小姐最喜欢说反话了!
眼见着水月抽搐颤抖的越加厉害起来,顾漓姑娘直翻白眼,暗想,难不成之前这位三小姐还会用更“狠毒”的方法来对付这群小丫鬟们?!
想了想,顾漓姑娘忽地眼前一亮,又笑道:“那个啥,我也不会把你卖进青楼的!”
“……”喉间梗了一下,水月姑娘华丽丽地在顾漓姑娘的眼前昏了过去,意识殆尽的最后一刻里,水月想的是:三小姐要把我卖进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