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朗,正是五月份的天气,略略的有些许热了,但又不是真正的炎热,像是夏天的前奏,温煦到来。
红烬和许长生一路向着京都出发,应试是在明年八月间,时间还缓,路程不赶。于是俩人也懒得买什么马车了,直接用脚步丈量这段通往京都的路程。既健康,又环保,唯一不太好的是——今儿个下雨了。
俩人正好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红烬变出一把伞,又赶紧架着祥云,带着许长生到了一个破败山庙。
“多谢红烬姑娘了。”许长生头发略略淋湿了点,粘在脸上,却不忘儒雅地一躬身向红烬道谢。
相比之下,红烬像个土匪头头,大方豪迈地一挥手,“无妨无妨!”
许长生蓦地笑了。
既是天公不作美,俩人也何必与天对抗,就干脆在这里住一宿,等明天天晴了再走。
夜里,许长生裹着红烬变出来的棉被沉沉地睡去了,红烬却辗转反侧睡不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太舒服。
“红烬。”一个声音从空灵中响起,红烬一惊,忙四处查看,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在门口闪过,红烬闪身飞了出去。
追至西面群山中,红烬停了下来,“给我出来。”
一只云凰从一旁的梧桐树上缓缓飞下来,落到地上化作一位妙龄佳人。她悠悠然地点头向红烬打招呼,纤长的睫毛微微盖住深棕色的眸子,低头垂眉间的安静让人心动,袖间的衣裳盈动似沧海涌浪,“红烬姑娘,我是青羽。”
“你有什么事?”红烬警惕地问。
“红袖姑娘别担心,我只是请姑娘过来帮个忙。”青羽诚挚地看着红烬,“我有一个朋友,不小心入了心病,我屡屡劝说,却不得其法,想请旁的人帮忙,她却看不上眼,连搭理都懒得,恰好姑娘路过此地,我见姑娘法力高深,相信姑娘对这世间一定深有感触,姑娘的话,她一定能听进去一点,故此请姑娘过来相谈,望姑娘成全。”
“我很忙,还有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另寻高就吧。”红烬冷眼以对,转身准备走人。
“姑娘留步!”青羽一个瞬步,出现在红烬米面前,“若姑娘能帮我,我愿赠一支凤羽于姑娘,可否?”
凤族额头上的羽毛,长于其余羽毛的称为凤羽,每只凤,每万年长一支凤羽,每支凤羽,有凤族万年的法力,失去了凤羽等于白白修行一万年,所以凤族都会保护好自己的凤羽,而且凤族天生强大,要得到凤羽极其艰难。
青羽一出手就是一支凤羽,何止是大方可言?红烬眼色不善地看着她,一脸的不信,但却没走开,明显是动心了。
青羽微微一笑,“鄙族虽不大气,但这点小东西还是拿得出手的。”
第二天,天公放晴,大好的天气,小路上泥泞一片,许长生的鞋袜已经全部都被玷污了,红烬脚尖点地,一蹦一跳地走着。
突然,红烬停了下来。
许长生向红烬看去,红烬正在和一只小鸟进行奇怪的沟通,半晌,小鸟飞走了,红烬笑着对许长生说:“想看戏么?”
许长生疑惑,红烬笑而不语。
到了附近的宁江城,红烬拉着许长生直接就到了一个小宅子面前,许长生顿住脚,“红烬,我们去这里面干嘛?”
“做客啊!”红烬笑魇如花。
许长生一时愣住,被红烬拉进了宅子里,宅子自带一个小院子,小院子不大,被打扫得很干净,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枝叶繁茂,在小院投下一片阴影。
“红烬姑娘来了啊!”树上突然冒出一个清脆的声音,红烬和许长生抬头去看,一个身穿浅白色云裳的姑娘正坐在树上,如瀑般的墨发垂泄下来,别着两朵正在绽放的冰蓝色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带着柔软的颜色,弯弯的柳叶眉高挑,明媚的眼眸低垂,含着三分多情,五分冷清地看着树下两人,琼鼻微挺,薄唇轻抿,仿若不谙世事的仙子下凡。
红烬夸赞:“绿瑛你真漂亮!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多了。”
“是吗?”她像是有些高兴,又像是毫不在意地回答,“你旁边这位公子就是许公子吗?”
“是啊!”红烬拉着许长生对绿瑛说:“你快下来吧,我们抬着头看你好累。”
绿瑛微微一动,整个身子跌落下来,柔软的墨发,柔软的云裳,柔软的身躯,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到不行,但她却又稳稳地跳在地面,让人觉得心有余悸。
“许公子有礼了!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你们的院子吧!”绿瑛淡淡颌首,在前面带路。
这个院子不是很大,但是在穿过了一个月亮门后眼前却忽然开朗,比之前那个大了三倍不止的院子,精致的门窗,朱红色打漆的走廊,院子东南角还有一架紫藤萝。
“绿瑛姑娘有心了。”许长生道谢。
“举手之劳。”绿瑛淡淡地说。
绿瑛走后,许长生问红烬,“她也是神仙吗?”
这孩子,还记着红烬那句神仙姐姐呢!红烬神秘地笑笑:“半个哦!”
半个神仙?传说中的半仙?
当然不是这样了,但无论后来许长生怎么问,红烬都只是笑笑,不肯再答。
夜深了,俩人各自回房睡了。
许长生的房间在红烬房间的隔壁,房间隔音性不强,许长生敲敲墙,墙的那面就立刻传来声音,“怎么了?”
红烬根本没睡,她正准备出门呢。
许长生大声喊:“红烬,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直觉挺准的啊!红烬偷笑,“哪里怪怪的了?”
“我……我也说不上来,红烬,我们能出来谈谈吗?”
当然不能,她今天还有事呢!她安抚道:“明天早上吧,现在太晚了,我已经睡了。”
“可……可我担心……”许长生还是有点犹豫。
红烬打断他的话,“不急这一时,难道你今天晚上还有更好的去处?”
“那、那好吧。”此刻夜已深了,许长生只好妥协。
红烬笑笑,等了许久,许长生那边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她径自穿过墙,看到床上的许长生已经睡了。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鸟叫,清脆流转。红烬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间内。
乌云遮掩残月,风倏倏而过穿林,带走一片清响,初生的太阳还躲避在无穷的山峦之下静候时机。
绿瑛推开半掩的窗,兀自勾起凉薄的唇角,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