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赫炎(一)

黎洅被伤的头几日,由于刀口就横在肚子上,所以腰身一度不敢使力,成日只能躺卧,自然是过的气闷无聊。

主人卿岑仙子得了空就会来施疗术助他伤口恢复,然后便坐在一旁,与他说一说仙界那边传来的新鲜事,可每次末尾都会提上一嘴太悢最近的状况,也不想他愿意听否。从主人眼神里黎洅还是可以看出,她是希望自己能够原谅太悢的。原谅不原谅,黎洅想,他受伤一事原本也没有怪过太悢,现在闹得这么僵持,都是败了她那句断线所致。与其这样相处,不如纷飞自在。

而每当有人问起那日为何起争执的时候,黎洅都是沉默。主人常年与窗外飞散一地的梨花相伴,却少了一棵大树能够倾靠,清寂的妙音阁,少有人出没。先帝那边要拿新曲听听,才会有访客到访。他陪伴卿岑百年,视卿岑为再生父母。哪里容得下他人置喙,即便那个人是未婚妻,也不可。

基于需要一段时日养伤,结界处夜守的位子就空了出一个。听说百兽园又临时遣派了一只天犬来填补空缺。

果然,卿岑今儿个又坐在他旁,便和他讲起了这个临时守夜的天犬。听得黎洅心里竟是嚼出了别的滋味。

“我原本瞧着你就够俊了,怎料还有个相媲美的。我那日不过是刚好路过和鸣涧,却望的太悢身旁站着个比她高有两头的男子。我猜这八成就是那替你看守结界的公犬了。人家修炼足有千年,是个精了。我看了个表面还以为是和你们差不多的少年。”

黎洅听后惯有的不说话,卿岑抚了抚自己乌亮的发鬓,又径自说道:“他倒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太悢有时犯懒,他也担着,让太悢打盹去。被沈翎抓了好几遭,俩人还被罚了一次。”卿岑说到这,又眯了眯眼向自己爱犬望去:“我看这天犬,虽是个千年精,倒还没咱们阿黎老成实在。阿黎哪有贪玩受罚的时候呢?等你伤养好了,便换了他去。”

黎洅心说,太悢平日瞌睡,自己也懒得管她,过了值夜的点,他便兀自离了,留太悢一人在原处还在打呼噜,这丫头被沈翎罚面壁千次万次,早不是新鲜事。主人与他说这做什么,那天犬替她担着,自然是要被牵累。他黎洅宁愿自己罚跪,也不想和太悢有什么瓜葛。可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得劲。看来太悢这二字,以后还是少提的好。

然而令他始终不得解的是,卿岑往后却总要说起这一致好评的天犬,优秀精明也就罢了,他没有嫉妒之心,可总是绑着太悢不放,久而久之,这乱入的天犬却像根草一样长在了他心。

一次夜里,他见卿岑回房去睡了,便独自起了床,忍着疼使了个翔云术趴到彩云上,就奔去了结界处。迎面的凉风吹得他头疼,他脑子混沌也不知为何要这样做,总之不亲眼看看,成日在妙音阁里就坐卧难安。

到了结界,小心翼翼找片竹林躲了起来,黎洅就开始寻太悢的身影。

只见布满鸾花的草地上,一座金晃晃的狗身子懒洋洋的卧着,张着大嘴巴露出尖尖的犬牙,粉色的小舌头却俏皮的从嘴角露了出来,还稀稀的滩出了一坛口水。不是太悢又是谁。黎洅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人影却近了过来,只见此人,满头长发披散及腰,月光下,惨绿罗衣,韵色风雅,仿似莹彻的琉璃翠,淡淡清扬。他轻轻蹲在了太悢身旁,修长手指揉了揉太悢的耳朵,状似亲昵的对她道:“夜里这处风口大,你若是困了就去我刚刚坐过的地方,放心。那有层层的竹林叶挡着,你主人不会发现。”说罢他竟瞟了眼黎洅所在的方向,微微笑了起来。

太悢用爪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嗯了一声,她朦胧中不经意的用了灵力,使得自己变回了人形。黎洅自是瞧了清楚,那高出太悢足有两头的天犬便是那男子了。

怎料待她起身之时,却见那人伸出了细舌,竟舔了舔太悢状若元宝的耳朵,俊美的脸上满是轻浮之色。太悢登的清醒了,捂住了被他刚才舔舐的部位,气鼓鼓望着他,作势刚要开口,却闻他道:“老毛病喽,莫怪莫怪,赫炎在百兽园里和妹妹们熟悉惯了,忘了咱太境的小天犬不喜欢。去睡吧,这易着凉。”他语气轻柔,又很低沉,太悢望了他一眼,心说,阿黎从不亲她,也不惹她,主人说这是老实,和这个赫炎比,阿黎确实规矩。她打了哈气,懒得和赫炎这个大叔计较,便走向了竹林。

走近时,她隐隐觉得竹林有动静,等上前一看,什么人都没有。却听身后的赫炎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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