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赠物(二)

沈翎醒酒过后已是第二日的早上了,头不疼了,精神也好多了。他醒来把狼藉的屋内使术清洁了一番,然后便出门寻太悢。这丫头只知道吃,却不知道收拾残局。他醉了她也不给他吃醒酒汤,换做是阿黎,待遇可能也不会这般,想着想着,心里不免有些酸寒。

太悢夜守刚归,肚子有些饿,她见到沈翎先是大喊了一声我饿,紧接着却突然闭了动静,眼睛却一直巴巴瞧他,楚楚可怜。

沈翎有些莫名,他摸了摸太悢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奇怪道:“你这也没病了,怎么见了我就这幅蔫蔫的样子。”

太悢眼泪汪汪:“我怕你往后都不肯好好疼我了。”

沈翎仙君不以为然:“你乖我怎么会不疼你。”

“你的心要分出一半了。”

“我的心。。。。。。那一半去了哪了?”

太悢哪敢说,只是这感觉犹如亲爹想要给自己找后娘一般,她哪里舍得,想着就要去沈翎怀里撒娇。

可沈翎哪肯,生生挡了回去。他佯怒道:“胡闹。”

偏他昨儿个喝醉的时候明明把自己搂了个紧。太悢跺了跺脚,不开心极了。

沈翎以为她还在为断线的事情焦心,抓住她的小手,安慰道:“我前阵子劝你的都白说了吗。这架势难不成还想犯浑。阿黎养伤无聊,你一会画个小画给他,晌午后我与你去妙音阁给他送了去,顺便让你和他说说话。”

太悢听他提起妙音阁,猛的想起前阵在月老门前,卿岑口口声声说的那些话语。她突然觉得十分对不住主人,卿岑很久不再来找他,起初送曲谱还会自己偶尔前来,后来干脆直接让仙鹤传送了。可她又不敢说出来,于是只好道:“可我画画好难看啊。我送他,他肯要吗,怕是都不想瞧我了。”

沈翎揉了揉眉心骨:“阿黎喜欢乖顺的姑娘,你乖了,还愁他不看你?这些日子据说妙音阁常有其他母犬拜访,你再不争气些,如何把断了的线再连上。”

太悢听了此话,急了,也顾不上别的,她赶忙回到自己房里铺纸磨墨,开始作画。末了,她还翻箱倒柜,装了一兜子小玩意在包袱里,这都不是普通的玩意,皆是她和阿黎有次去了人间,她嚷着要买的。她无意中瞥见了在衣箱的角角上,藏着个白绫红里的小肚兜,恰是和阿黎误打误撞结合了那天她穿的那件。她想起了潘涛池的娴霓胸乳很大,长生殿的彩云屁股很翘,而她自己呢,肉多胸小,要比这个她肯定要输。不管了,要是阿黎动心了,就塞给他这个肚兜,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忘记自己。

她就这般端了满满的“睹物思人”,携着沈翎仙君的手去了妙音阁。

走过梨花径,太悢的狗鼻子便嗅了开来,满心嗅的都是阿黎的味道,圆润的脸蛋漾起了笑涡。

到了妙音阁前,偌大的梨花树下,卿岑仙子已经迎候了多时,只见她一袭白衣,云鬟雾鬓,明眸善睐,不可方物。太悢瞧见沈翎凤眸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心里却似小孩子般醋了起来,不由顿了步子,死死拉住沈翎的衣角,耍起赖来,不让他再前行一步。

沈翎好端端的路不能走,他挣了挣衣袖斥道:“胡闹。你拉着我是做什么。”

她踮起脚想要盖住沈翎的眼,小手一挥,被沈翎格了下来,她又趁机钻进了沈翎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身,满是挑衅的看向卿岑。

沈翎额角抽搐,想要把这八脚鱼从身上割下去,可太悢却嗷嗷悲鸣了一声,她在他怀里闷声道:“主人你是来带我见阿黎的,一会我走哪,你便要跟在哪。“

沈翎听了不由怒道:”你是主还是我是主,端端的命令起我来。你几岁,怎突地要粘人,心里想什么鬼主意。“

她松了手,忽觉得主人这般样子甚是有趣,竟傻呵呵乐了起来。

见主人又要怒,才嬉皮笑脸的携他的胳膊往卿岑那去。

卿岑瞧这一大一小推推搡搡的一出,不禁笑出了声。复又看见太悢方才警惕的神情,好像自己要吃了他们二人一般,又觉得颇为无奈。她自是不想多见沈翎,可沈翎却振振有词,说道她不去琴音库,却不代表他来不得妙音阁,何况还是带了太悢。她无法,只能允了。

她冲二人招了招手,嫣然笑道:“都来了,怎么临了还犹犹豫豫,我这只藏着一只好公犬,却没有凶老虎。”

太悢抬头望向主人,果真发现这沈翎每每遇见卿岑仙子都要手足无措般的摸摸他那精挺的鼻子,或许是这万年以上的修仙人脸皮会厚些,倒没像阿黎那样闹红脸。

只听沈翎道:“哪是怕你这阁子有老虎,而是这丫头有些害臊,阿黎没见到,便先冲我撒起娇。”他那双凤眸睨了一下太悢,太悢晃了晃脑袋,冲他调皮的龇牙。

卿岑见太悢背后挂着一大包东西,便命仙娥去帮她拿,太悢却死死的抓住包裹,不让仙娥靠近。

沈翎笑着解释道:“她窝了一堆好东西给阿黎,心肝着呢。”

卿岑忙让他俩入了阁,随后又叫仙侍们端上了上等的点心和蜜露。太悢喝了一口蜜露,吧唧吧唧了嘴巴,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过了会眼神也不老实,直往楼上望去。

卿岑心里明镜,她唤一仙娥耳语了几句,然后对太悢道:”阿黎在上面午睡也醒过了,想去就去吧。“

太悢二话不说就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捧着包裹就要往楼上冲。可此时脑袋倏地有道光一闪而过,似想起了什么,刚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转身看了看卿岑,又看了看沈翎,脸上露出一副极其不放心的神情。

沈翎奇了怪,这小犬今早就有些古古怪怪,竟说着摸不着边际的话,还总是要把自己绑在身边的样子,他拧眉问道:”你这般瞧我,我还以为阿黎附在我身上了。怎又不上去,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太悢紧了紧双臂,心里开始做斗争,她两颗黑玉眼仁右转转,左晃晃,衡量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先见阿黎最重要,她说了句就在这等我,便呼呼地一阵风上去了。

沈翎转首对卿岑叹气道:“我已经被她磨的无法,可操碎了我的心。”

卿岑敛裙却是起身对他做了一礼,沈翎忙止了她。

他双手扶着卿岑的玉腕,声音低沉却又额外轻柔:“我怎是这意思。你一个人照顾阿黎,也颇不易,只要他们俩以后能好好的,我们也就安了心。”

说罢,却良久未得回应,见卿岑脸上有些许红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忙抽了回来,他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一脸的不自在。

卿岑见他这般尴尬,嘴角不禁起了翘,她手里揉着帕子,对他道:“我听说,你昨儿个喝了酒。。。。。。”

沈翎唔了一声,他垂下了眉眼,半晌黯然道:“万没想过我一手教养的丫头,却被叫去离缘。我自是心疼又是自责。思来想去,也是觉得负了对你的承诺。。。。。。”

“怎么会呢。仙君对太悢的疼爱,都令我自觉汗颜。我又有什么颜面去介怀呢,好在月老曾对我说过,命中注定之事不可逆变。纵然断了线,自是还有机缘重新搭上。”卿岑定定的望着窗外靓艳含香的梨花树,面色却流露出了凄然:“我这一世,做错太多,枉负了恩情,有苦难咽。我怎敢奢求别人在为我做任何,仙君的好,卿岑是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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