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着自己仅有的虚弱法术,拖着身子像雪漓城走去。
城中依然如往般的热闹,雪颜似乎早已淡出在了人们的视线中,离着很远,便看见绿儿站在那边左右焦急的瞧望着,不用猜,便是在寻我。
莫名的失踪了三天,也大抵是让绿儿操心了,却也是第一次感觉,有人在乎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我站在原地,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头上的俩个发髻包却显得有那么一丝的俏皮,我挥了挥手,唤着她的名字。
绿儿仿若似乎三年没见我般,朝我扑来,一把抱住了我,张嘴便是问我去哪里了,过的怎样,有没有饿到自己,见我不言,搀扶着我回了仲府。
才进了仲府,我第一个眼便落在了仲其的书房上,敞开着门,屋内的书也一眼便能捕捉。
我心里却是百感交集,明明很想看那副画上桃花到底还在不在!可、脚却始终踏不出那一步。
桃花在,就是玄奈并没有出现,韦陀确实是韦陀,只不过是与玄奈长得一样罢了。
若桃花不在,那么韦陀便是玄奈,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不敢面对事实的原因。
我低下了头,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脸上却又是添了几分疲惫,更是想好好的睡一觉,却还是没有敢踏进书房半步的勇气。
“小姐,你才回来,绿儿去帮你熬粥吧!你看你,瘦了那么多”。
我点了点头,便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入了眠,竟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再睁眼,却是更阑人静时,恍惚间听到打更的人在街上喊着,还有房内明灭不定的烛光。
我起了身,看着桌上的那晚早已凉透了的粥吃上了一口,思绪却又想起了那幅画,与自己挣扎了一番,才决定,放下了手中的碗,径自的走出了房门,直奔书房。
闺房与书房并不远,走几步便可以走到,只是,却总是感觉身后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放弃了去书房,直奔了仲府院内的池塘,坐在了青石凳上,看着府外灯火照亮了仲府的半边池塘,悠悠说道:“出来吧,跟着我多时了吧”。
花神现了身,坐在了我的身旁,望着与我同样的月光,答着我:“就算轮回了你还是没变,我们的习性还是那么像”。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我就会成全你与韦陀,将那画赠与你”。
“说吧,什么问题?”
“若是画中桃花成了人形,还会法术,那么他属什么?”
“六界之外之人,生死不归天地,而归画中,画如果消失,他也会消失”
我的心脏似是停了一拍,若是画消失,他也会消失,听到这句话,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了我的脚步,我怎会允许他消失!三年的时光里,早已够了结了前缘,三年前不管他爱的人是不是我!不管他把我当成了谁,护我的是他,我眼中的也是他,这便够了!
我奔向书房,疯狂的翻着那副画,却怎样没找到,此时我只想对玄奈说一句,玄奈,不要让这次相聚变成了分离,不管你拿我当谁,只要你活着,便好!继续让我活在痛苦中我也愿意……
“玄奈,玄奈,你在这里吗,你回答我啊!三年了,怎么养伤也够了!你快回答我啊”。
屋内一片寂静,除了风吹翻书页的声音,还有便是季浅昙的脚步声了。
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近,却又忽的停住,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记得她说的话,“其实一直我都在后悔一件事,若是当初,我不贪恋天地的香气,而是与你一同投胎,会不会我们还是一对孪生姐妹呢?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像个真正的人般去爱这一切!”
我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缓缓道:“一切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我是人,而你不是,韦陀爱你不想让你为了他而伤心难过,他说的对,你应该回仙界,当好你的百花仙子,放下尘世这份爱”
季浅昙走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胳膊,眼中带着凄厉:“你知不知道我宁可用我这份仙位来换与韦陀朝夕相伴!哪怕一天,我也知足!可我却不能,可笑吗?我连心都不完整,确切的说,我根本没有心,那副画不仅是他的百年功力,也是可以让我的心变的完整的画”。
可以让季浅昙的心变的完整的话?我微愣,对上她的眸,扔满是疑惑。
季浅昙继道“这副画原本不是画,而是收妖师的祖上万年前曾收拂过一只万年狐狸的心,他将这狐狸的心用法术变成了一幅画,只要将这画上落笔,就是与这画在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契约,它可以帮你完成一切你想完成的事,却只有一次!韦陀不惜一切代价偷出了这个圣物,只为帮我画一颗完整的心,可我们却在这画上却连笔墨都沾不上去,本以为,就此放弃了,却没想到,韦陀的百年法术却能传进去,而正是成了一朵桃花,百年修的一朵桃花,韦陀的愿望竟是让我成仙,自己留在这红尘俗世中,面对一切,我被迫与韦陀分离,三年中,我不停的将醉染送出替我寻他,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可能是因你与我本是本体,竟唤出了画中的桃花仙”
“画中的桃花?不是醉染画的?”
季浅昙抿了抿唇“我都在这画中落不下去一笔,她又怎能!”
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敲碎了般,我竟从没信任过玄奈,哪怕一丝信任也不曾给他。
三年前的画面像是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的泪终是夺眶而出,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曾掉过一滴泪,可却像是忍不住了般,开始疯狂的翻着每一处!想要找到玄奈!
就像是突然从自己荒唐的梦中醒来一般,惊了的不是梦中人,而是自己!
“哐”从书架的高处掉落了一个黑色的布袋,我本想将那布袋拾起,却是被季浅昙抢了先。
她连忙打开了布袋,里面正是一幅画,我脱口便道:“还给我!”
季浅昙的眸中闪出了几分犹豫看着手中的画,“擦”撕碎布袋的声音,终是露出了那幅画的样子。
画中的桃花却已不见,倒是多了一朵艳丽夺目的石莲花,如同活着般那样的惊艳,静静的绽放在画中。
季浅昙却是疑惑的道:“咦?画上的桃花呢?”。
“我想,我知道了一切!”我也懂了,玄奈,把我们都骗了,他根本不是画中的桃花,而是那万年的狐狸精,是因韦陀的百年法术唤醒了他吗?要求便是渡季浅昙成仙,而恰巧我与季浅昙长得一样?他、才会接近我。
他爱的从来不是我,也不是季浅昙,更不是醉染。
而是,这份交易,韦陀百年的法术唤醒了他的心痣,怕是待这份百花图完成之时,不是季浅昙的心会完整,而是他可、重生,再也不用担心花期而活,百花,百命!
也是他将可以唤醒他的符印,亲手传给了我。
夜晚的风大抵是凉了些,穿透了我的身体,却是凉了我的心,我终归还是利用的命么?
季浅昙却终是没我懂的多,这画,可以无休止的交换,只要你能付出相等的代价,便是不投胎,死后要活在画中,集齐了十二月的花,玄奈便不会在消失,而是永远的存活于人世。
银辉洒落了院内,照的这仲府,有些通明的刺眼,我却没有在季浅昙面前多说什么,这副画对她有太多的意义,有与韦陀朝夕相伴的美好,有可以真正拥有一颗心的夙愿……
“这画,你拿走吧!愿你与韦陀可以朝夕相伴,永世不离!”
季浅昙惊诧的看着我,似乎很难相信这话会从我的口中说出,刚才似乎还对这画情有独钟,这会却又这样大方,可,这种惊诧也没有停留多久,便是随着她一同消失在了仲其的书房中。
透过书房的门,望着外面,点燃了一盏油灯,静静的坐在了书房的紫檀木的椅子上。
玄奈的温柔对我,是真是假?又为何,被挑中的人偏偏是我!
望着自己的掌中印,将其唤醒,轻轻念决,连忙直奔千云观,也许那里,有我与季浅昙都想知道的秘密!便是韦陀!
一路的山风呼啸而过,却也不觉得寒,倒是更加的极速的像前奔进。
没过多久,我便在千云观的门口见到了季浅昙,她没有进去,而是立在了门外,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我悄悄的飞到她的身旁,冷声道“进去吧!在这呆着也要不到你的答案”
季浅昙迷离的眸子瞧了我一眼,浅了笑颜“最好最坏的结果我早就想到了,但、还是对你说句谢谢吧!”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的成熟了许多,却也没有在意,却是没料到她的心里。
千云观内的瀑布水流声倒是清晰入耳,我幻出一朵金莲花罩在了自己的身,一步一步穿进了千云观,季浅昙没有幻,而是直接走进我的保护罩内,穿入了门墙。
枭枭笛音却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我与季浅昙同时回眸,便看见了,韦陀一袭青色道袍,坐在对面的枯树上,奏着笛子。
季浅昙从保护罩里直冲而出,指石幻剑,悬在半空,剑指韦陀脖颈:“我不会在强求你与我怎么样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么多年人,活在你心里的那个人还是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