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竟靠在玄奈的肩上睡着了,再睁眼,早已日晒三竿,周边的景色明亮起来,一眼便能捕捉全部,山谷下的湖水映着我与玄奈的倒影,我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身上披着玄奈的衣裳,大抵是因为湖边比较冷,他将衣裳给了我,然后自己承受着湿气,我透过余光瞧了他一眼,他早就醒了,深邃的眸子望着湖里的游鱼,目不转睛的瞧着出神。
我却舍不得睁开双眼,想多靠在他的肩膀一会,可能是水中的倒影出卖了我,玄奈问着:“醉染,醒了吗?”
我应了声“嗯”,才不可以在赖着他,从他的肩膀上贪恋的离开了,似乎听他叫醉染叫习惯了,竟也觉得自己是醉染了,就不由得想起,那个善良的醉染,若没有她撞我那一下,或许我与玄奈也不会遇见,说到底,也是要感谢她的,却还是忍不住的说出来口:“玄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玄奈淡淡的应了我,便看像水中的游鱼,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水中,那水中的鱼儿竟然像他的手游了过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倒是很享受。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醉染?我根本不是醉染”。
玄奈的手突然用力抓了个空,他手中的鱼儿纷纷像四周游了去。
“醉染别闹,你怎么会不是醉染?”玄奈将手收了回来,摸了摸我的头,他待我永远这般温柔,就连不理解我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一样的温柔,似乎被他的不认可的东西一切都是假的,认可的东西,才是真的。
“我真的不是醉染,从开始,我就不叫醉染!我当初失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后来我缺失的记忆全部补回,我才知道,我不是醉染,我是周墨城城主的小女儿,周婉儿!”
玄奈不明所以的瞧着我,我又继续道:“玄奈,从我遇见你那时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世间没有人对我这样好,宁可你每次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念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我也还是爱你!三年来,我恨过你,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出现,直至你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才知道,我这三年,不是恨你,而是恨自己!当初为何就那样没有悬念的放开了你的手,让醉染带走了你!”
玄奈的眸子突然变的异常的尖锐,我竟有那么一丝害怕,却还是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困惑我的事情!
“玄奈,现在、能给我一个答案吗?醉染与我,你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玄奈没有在说话,却是别过了头不在看我。
我想,我懂了,也明白了,三年中一直当着别人的替身,还美名其曰的安慰自己,玄奈只是记错了名字,是记错了,一个名字可以深入人心三年!呵,真的是记错了!
我没有在留恋,竟也瞬间失去了想知道“醉染”二字在他心中的定义。
却也为自己可悲,盼了三年的男子,竟连我的名字都不知。
日光耀着雪漓城三个字异常的晃眼,我自己也不知是如何走回雪漓城的,只知我似乎失去了听觉,雪漓城人来人往的人群,我只能看见他们说话,他们的手势,却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唯一佩服自己的便是,还认得回家的路。
三年前他被迫离开,三年后是我亲手将这份爱情逼上了绝路,我可以听着他唤我一辈子的醉染,却无法当一辈子的醉染!
他迟疑的那刻,我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离开,我不知道他与醉染之间到底发生着什么事情,我却知道,人的一生,短短几十载,寻你爱的一个人,伤的自己遍体鳞伤,不如寻爱你之人来的幸福,可我偏偏将这俩者都失去了!
“仲夫人,你回来了,仲夫人的姐姐来到了雪漓城做客!等你等了一晚上”管家的一句话,瞬间让我将一切憔悴的样子悉数隐藏了回去,像是换作一个人般,连忙将自己的衣裳紧紧好,摸着头上的发簪有没有变了位置,却无意中摸到了玄奈送我的那支簪,手瞬间的停在了那里,那双眸出卖了我的心,却也还是勉强撑起嘴角的笑容,去了大厅。
姐姐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我许久了,我进去那刻,突然间见仲其与姐姐连忙擦去眼眶的湿润,倒也是瞬间羡慕着姐姐,能有这么爱他的一个男子。
“啪”姐姐的一个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却不明,这是为何?
“你身为人妇,夜不归宿,仲其被别人怎么看?周墨城又被别人怎么看?周墨城城主的女儿不守妇道,夜不归宿吗?你知不知道,你的举动能为周遭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我站在那里,珠泪不停滚落下来,并不是因姐姐打我这巴掌,而是这早该流下的泪水,终是没忍住,借着姐姐的这巴掌滑落而出。
我跑着回了闺房,耳边只余一句仲其的声音“再怎样,你也不用打她啊!你妹妹这些年一个人来到雪漓城,谁也不认识,前两年都是一直在屋子里不出去,怕是闷久了,多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倒是你,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我突然停在了原地!素手立刻擦干了脸上的泪,姐姐?要成婚了吗?与仲其的爱,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我原路返了回去,立在姐姐的面前,房间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忍不住对着姐姐嘶吼起来,:“你为什么要成婚?你可知仲其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每日酒不离身,书房里每本书都有你的名字在上面,你呢?为什么要放弃这份爱?当初的誓言呢?”
“婉儿,姐姐也没办法,父母本来就你我俩个女儿,你当年领了圣旨嫁了过来,你不在周墨城,不知道周墨城发生的事情,我婉拒过太多提亲的人,可姐姐终究有一天会嫁人的,你懂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我们坐不了主,就像当初你的婚姻大事一样!你自己又坐的了主吗?”
我竟无言以对,当年接到圣旨只想着仲其是姐姐喜欢的人,不会对我如何,我嫁过来也如同没嫁之前一样,不用有太多的拘束,倒是没想过,若是此人不爱姐姐,我又会怎样?是否早已成为人母,替仲家开枝散叶了?
瞬间,下意识的看了看仲其的模样,他一脸的心疼,那双眼恨不得长在姐姐的身上,不肯移开,他还能给姐姐什么?名正言顺的妻子竟然是最爱女子的妹妹,人生便是这样荒唐,每日上演着各种荒唐,而我们竟都是这场荒唐的扮演者。
姐姐从白色衣袍袖口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仲”字,还给了仲其,仲其的手却没有接上,这样一接,怕是两个人此生永远在无交集了吧!
“仲其,这枚玉佩是我们当初定情之时赠与我的,说这是你们仲府的传家之宝,只传儿媳,如今,这枚玉佩我只能物归其主了,我、祝你与我妹妹幸福的走完下半生!”说罢,将头巾扯下,离开了大厅……
仲其低下了头,甚至连句挽留都找不到理由,他与周莞儿的爱情,在世俗的眼光中终是脆弱的,现在的仲其已不能在像当初在梨花水间处赠与周莞儿那枚玉佩那般放肆,那般任性,那般轰轰烈烈了!
能做的却只有放手,看着她做别人的新娘,祝她幸福。
“还不追?”
“罢了,如何追?追回来我又能承诺给她什么?因为这份爱情,让她为我死守,此生不嫁吗?若是那样,我宁可她嫁为人妻,幸福一生。”
仲其瞧着手中的玉佩,握的紧紧的,像是在狠狠的捏碎着他们的回忆!
这三年,仲其是怎样待姐姐的,我看的一清二楚,却第一次见过,仲其这样,那双眸简直承载了太多不该承载的东西。
还是轻轻的说了句:“仲其,去将姐姐接回来,我有办法让你们在一起!”
仲其看着我楞了一下,随后冷笑了一声:“别再安慰我了,婉儿,回房吧!”
“你不信我?”我唤醒了掌中印与他看!他先是惊讶,随后,冲像了姐姐离开时的地方,追了去。
我望着仲其远去的身影,欣慰的笑了。
一个人坐在仲府的石亭中,饮着浊酒,看着古日,眼中映着这熟悉的花草树木,轻轻的抿着嘴。
姐姐用三年看清了一个将她刻在骨子里深爱之人,而我用三年竟然爱着一个从不曾记得我名字的玄奈!
呵,可笑之极!
雪白色的狐裘披在了我的身上,我转眸看着绿儿俏皮的笑,:“小姐,天冷,别着凉了!”
“绿儿,谢谢你,三年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除了我的影子,便是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一直不会骗我,明日,你便回到自己家,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绿儿突然跪了下来,我听的清楚,她的膝盖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的声音,哽咽的道:“小姐,绿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