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针锋相对

第二日,夜寒烟本以为一早就会等来赐罪的“恩旨”,谁料等到中午,却有小丫头来传皇后的话,责问她为何不去当值。

夜寒烟心下诧异,只好跟着小丫头来到殿中,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谁料皇后竟对昨晚的事一句不提,反耐心地指点她茶水上的要领,又吩咐碧云去替她验看新裁的衣裳,神色之间竟极为亲近。

夜寒烟只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肯问,索性便装作无事人一样,安心地当着她的差事。

这日午间,皇后刚歇下,小宫女们也都各自躲懒去了,夜寒烟一个人在窗下给鹦鹉笼子里添水,却听见廊下一阵珠帘叮咚,竟是祁诺清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两下相见,夜寒烟只得行下礼去:“娘娘午睡未醒,请殿下外厅少待。”

祁诺清正要答应,猛然看见是她,脸色顿时微微一变,立刻站住:“你怎会在这里?”

夜寒烟不卑不亢地答道:“皇后娘娘吩咐奴婢来昭华宫做事,不回永巷去了。”

祁诺清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夜寒烟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听见他又问道:“这份恩典,是祁诺浔帮你求来的?”

夜寒烟听到他竟直呼二皇子的名字,心下略感诧异,不禁呆了一呆,半晌才道:“不是。”

“最好不是。不过就算是,本宫也不怕他。”祁诺清轻笑一声,用与话题极不相称的柔和语气说罢,便径自转过回廊向殿中走去。

夜寒烟只觉得他每一句话都阴阳怪气,也猜不透他们兄弟的九曲回肠,索性便不去猜。本念着他到了厅中无人伺候,有心跟上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闷闷地坐在廊下的石凳上,心里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母后这宫里,越发没了规矩,青天白日的,小蹄子们打盹的打盹,偷懒的偷懒,还成话吗?”

外殿远远地传来一声冷笑,夜寒烟慌忙站起,却还是被来人看到了。

“我道是谁这样大的架子,原来是你!”莫云纤缓步走到夜寒烟的面前,高贵的面孔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夜寒烟不愿多生枝节,福了福身便欲离开,哪知莫云纤偏不肯放行,吩咐小丫头挡住了她的去路,冷笑道:“奴才见了主子,不行礼不问安,反倒大咧咧地坐着,这是哪家子的规矩?母后没时间教导你,本宫不介意代劳!吉娜,带她出去,好好教一教规矩!”

吉娜欢声答应,上前来拖了夜寒烟的手臂便走。

若是寻常的宫女,见了这阵势只有磕头求饶的份,再不然就只能出去到太阳底下跪瓦片了,可惜夜寒烟不是寻常的宫女。

她一时不察,被吉娜抓住了手腕,心中顿时怒意上涌。吉娜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力气自然不会与皇帝同日而语。夜寒烟手肘往后一缩,狠狠地撞向她的肩膀。

吉娜万万没想到她竟敢反抗,一个不留神,竟被重重地摔出老远,后背跌在柱子上,痛得她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夜寒烟知道吉娜这一喊,必定会吵醒皇后,但她却也不怕。先前已经冒犯了皇帝,如今给她一个数罪并罚的机会,岂不比这样成日胡乱猜想来得痛快?

莫云纤却仗着皇后素来宠爱,有心示意吉娜大叫大嚷,以便皇后问起时,可以从中添油加醋地告一番状,彻底拔出这个眼中钉。

吉娜得了莫云纤的吩咐,有恃无恐,越发闹了起来。哪知夜寒烟偏是早豁了出去,非但不慌不乱,反而凑近两步,高高地抬起手掌,掴在目瞪口呆的吉娜脸上。

“你要造反么?连本公主的奴才也敢打!”莫云纤见吉娜的右边脸上肿起一个红红的手掌印,立刻心头火起,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宫女当面欺辱。

夜寒烟揉了揉发麻的掌心,淡淡一笑:“这小蹄子不懂规矩,奴婢斗胆替公主教导教导她,免得丢了晁国公主殿下的脸。”

“你是什么东西,本公主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莫云纤气得脸色铁青,顾不上公主的威仪,竟指着夜寒烟的鼻子跳脚大嚷起来。

夜寒烟退后一步躬身站定,神态极为恭敬:“奴婢不敢僭越,只是此处离娘娘寝殿甚近,吉娜姑娘如此大叫大嚷,只怕吵醒了皇后娘娘,知道的说是奴才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目无尊卑,纵容下人冒犯长辈呢!”

莫云纤被夜寒烟的顶撞气得浑身发颤,跺脚乱喊:“简直反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奴才,主子在这里,你反倒头头是道地给我讲什么规矩不规矩!本公主的奴才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夜寒烟从容地一笑,与莫云纤的张牙舞爪相比,显得格外温雅有礼:“公主出身晁国乡间,想必不知中原规矩。在我中原,立国以孝道,百善孝为先,长辈房中的奴才,可不是身为晚辈可以随意教训的!吉娜身为公主贴身侍婢,非但不肯帮着公主学些中原礼仪,反倒从旁挑唆生事,长此以往纵容下去,岂不连累了公主的令名?”

莫云纤在晁国并不受宠,幼时曾因“命带凶煞”,被送去民间寄养,此事一直是她心中之恨,如今夜寒烟有意揭她伤疤,她怎能不恨?偏偏夜寒烟句句话都先站在理上,竟责备她不习中原礼仪、不重孝道,她大怒之下,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吉娜见状也顾不得脸上疼,忙冲上来便要厮打:“公主不管懂不懂孝道,皇后娘娘都会疼她,哪里会轮到你这个贱婢来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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