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郎探母》

载湉停了箫,神情就有些怅怅。“王商,你说方才的弹琴之人,琴艺如此高超,究竟是何人?”

小商子听了,也就顺势挪了挪几下步子,换换姿势。那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巷子口忽窜出一只羽毛鲜丽的锦鸡,那锦鸡闪着翅膀,越过小商子的头顶,‘咕咕’几声,就朝胡同口飞去。小商子吓着了,但却是咧嘴一笑,盯着锦鸡消失的方向,就叹:“好俊的鸡。从前只在老家见过。”

载湉不悦了,因道:“出了宫,就懈怠了。朕问你话呢?”虽如此说,但今日大雪出宫,却是令他心情大好。

小商子听了,越发胆儿大了起来,他没脸没皮地笑道:“爷是好奇了?奴才也想着,这弹琴的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才好!”

载湉听了,就皱了皱眉,觉他形容猥琐,不可大用。但心里却在思怔:这曲《月出皎皎》乃东晋遗谱,恩师前几个月才从民间高价购得。这么快,就在坊间流传开了?因就觉得疑惑。

小商子见雪又住了,遂松了口气,将油伞放下了,躬着身子在一边儿笑道:“爷——以为呢?”

载湉听了,看着他鼻间的汗,就拿箫拍了拍他棉袍子下肥硕的肚皮,正色道:“小商子,我身边的伺候的,就你长得肥。看来,玉澜堂的太监,数你油水最多。”

小商子一听,心里就有些急:“爷,奴才哪敢呐!奴才天生这副长相。就像那御膳房的‘吓一跳’公公,也是青菜豆腐的,却长了个五尺几的大个子。”

载湉就道:“你是田福的干儿子。这可是他告诉朕的,岂会有假?”

小商子听了,额上的汗又冒出来了。他结结巴巴道:“爷,那都是人家求奴才收下的,说这是风气。奴才若不收,还只当是不给别人脸子,哎——奴才知错了,下次见了再有银子,只是闭着眼不看的——”

载湉见小商子唉声叹气,战兢就要下跪,就与他正色道:“你既知错,将功补过就是。”

小商子见爷脸上并无多少怒色,心稍放缓了一些。因又舔着脸笑道:“爷这是要让奴才戴罪立功呢!”

载湉听了,就将眸子朝那粉子胡同投去,淡淡对小商子道:“你只需帮朕打听,那抚琴的到底是何人。朕便就既往不咎。”载湉想着:仅凭方才相和之音,且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与他心里,都将之当朋友看待。

小商子听了,眨了眨眼,不想是这个差使。他是个聪明人,自诩能领会爷的意思。听了就笑:“爷放心,奴才一定好生去查。”

眼见得雪停了,那日头也在阴霾中,迸出一丝红润来。那红光照在雪地上,发出绮丽的好颜色。小商子就道:“爷。咱们回宫吧。想这会子,太后那边的戏也该停了!”

载湉就点头道:“好。”忽又问王商:“今日太后看的什么折子戏?”

王商就道:“爷,老太后点的是谭鑫培的《四郎探母》。这套戏,老太后百看不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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