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拈香行礼

翌日。寅时。恭王福晋醇王福晋等再入宫,恭侍皇后朝冠服、着五彩凤凰袍、佩正珠朝珠。礼毕。诸福晋复又退下。

回体和殿的路上,恭王福晋就道:“皇后似乎闷闷不乐。”

醇王福晋听了,想起儿子,就叹:“你们也看出来了。方我们入时,看着喜床锦被起伏的皱褶。我猜测昨夜皇上和皇后并未同床。”

婉贞大致知道儿子的心思。与这桩太后安排的婚姻,儿子是持反对态度的。先前,醇王从宫里回府时,也与她说起过这些。但这一点,婉贞却并不怎么抱怨太后。不管怎么说,儿子能等大统,俱是太后出的力。总是要给那拉家一个面子。再则,娶妻取贤。皇后容貌如何,婉贞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她能一心辅佐皇帝,保持后宫宁静即可。

何况,儿子承了先帝的嗣。与名分上和她这位亲额娘已无多大干系了。纵然心里焦急,但更多的只是无可奈何。但婉贞满意与儿子选妃的目光。昨日见了瑾嫔一面,婉贞心里颇觉安慰。她觉得:长叙家的这个大女儿,定然会给皇帝带来温柔的慰藉与脉脉温情。她贵为亲王福晋,自诩不会看错了人。

庆王福晋听了,就笑:“我也正纳闷呢。一大早地,就看见皇上出去了。也不知他去哪里。”

醇王福晋就叹:“还能去哪里呢?左不过在坤宁宫的西宫里。太后吩咐过了,待祭神过后,须再祭灶君。皇上还需和皇后共吃团圆膳呢。”

恭王福晋就道:“却是这样。这是正膳。却是缺席不得。待用完了膳,还有一些繁琐的礼节。”

皇帝果然就在坤宁宫西宫。一时,皇后也过来了。见了皇帝,静芬跪下行礼。皇帝便问了句:“昨夜可睡得好?”

静芬就回:“臣妾睡得还好。”

载湉听了,默了一默,方道:“朕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在宫里好自为之。”载湉客气地说着,话里带着生疏。

静芬就道:“皇上的话,臣妾心里始终都记着。但好歹臣妾是皇后,还请皇上顾恤臣妾一二分。不然,臣妾真的是没面子了。”

载湉听了,就叹:“朕知道你心里不如意。你这样,朕的心里也不如意。只是,这俱是没法儿的事。既当了皇后,凡事就该大度一些。”

静芬听了,心里就感不忿。想要张口,但见着载湉的俊美身影,还是闭了口。这是载湉第一次称呼她为‘皇后’,纵然生气,但有了这话,静芬又觉得受了安慰。只是她不知道,与载湉心里,只承认她是太后那边的皇后,而不是他定下的皇后。

女官们过来请帝后用膳。依了老太后的意思,今次团圆膳办的可比当年同治大婚时精致。仅那桌子,便是用黄地龙凤双喜字红里的膳桌。桌上摆着赤金盘二品,赤金碗四品,红地金碗四品。赤金碟小菜二品,五彩百子碗二品,赤金三镶玉的筷子两双,赤金镶玉的勺子两把——凡杯盏碗筷,皆是宫中上上品。

载湉便坐了下来,与静芬默然用膳。待用完了膳,皇帝和皇后就该坐了轿子,出顺贞门,神武门,进景山北上门,祭圣容。

行进的礼节相当繁琐。待到了寿皇殿,载湉需和静芬在大清列圣、列后的画像面前,逐一拈香行礼。而后,去承乾宫咸丰生母孝全皇后画像前行礼。再至毓庆宫恭王生母孝静皇后画像前行礼。(因抚育咸丰有功,薨逝后,被咸丰追尊为后。)途中一刻不能停留。出了毓庆宫,就得至咸丰、同治的画像前再行礼。然后至建福宫咸丰原配孝德皇后、咸丰继配慈安皇后画像前拈香行礼。最后至养心殿东佛堂,在庄顺黄贵妃(道光妃,醇王生母)神牌前拈香行礼。

八祭完了后,载湉还要领着皇后到储秀宫太后那里行大拜礼。

一路上,载湉坐在轿里,态度只是低沉。方才拜了列祖列宗,回首再看如今国内局势,只是令载湉心生无尽感慨。他渴望大婚后亲政,改变国内积贫积弱的状况。

到了储秀宫,见了帝后,太后很高兴。各自说了一些劝勉的吉祥话。期间,永和宫的瑾嫔和景仁宫的珍嫔,也到了这里了。二嫔见了太后、皇帝、皇后,行跪拜大礼。

这是大婚后,瑞雪正式见皇上。听着她清脆的声音,皇帝点头微笑,命她起来。载湉的目光,始终似有若无地看着宁馨。有她在,似乎他的心情总能变好。

宁馨、瑞雪起身时,太后就笑:“好了。如今算是圆满了。皇帝,民间说的贤妻美妾,莫过于此。我的年纪也大了,大婚后你亲政了,我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入宫也十几年了,载湉岂会不明白太后的心意。这些话,说出来分明是来试探他的。因此,载湉就道:“儿臣年轻,以一人之力,恐难对付。因此——”

太后听了,就满意一笑,顺坡下驴道:“皇帝何必谦虚。我看你等这一天,已等了好久了。”

载湉一听,想了一想,就回:“儿臣说的乃是肺腑之言。”

太后就道:“好了。我信你就是。这天底下做母亲的,哪有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呢?”语毕太后又对了皇后道:“皇后。你是那拉家的人。我一心抬举你,你行事可是不要让我失望。”

皇后听了,就垂首道:“臣妾知道。”

太后听了,就微微点了点头,方又对着瑾嫔和珍嫔道:“你们也不要惧。好歹都是一宫之主位。皇后虽是我的娘家侄女儿,但我行事,向来不会偏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此以后,我待你们都是一样地看待。”

稍时,皇帝方领着一后二妃出了储秀宫。他看了看瑾嫔,对着皇后道:“朕要去养心殿。你们且随意吧。”

珍嫔见皇帝要走,心里一急,也就忘了场合。她张着口就道:“皇上,臣妾入宫时,带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皇上若有空,不如来臣妾宫里看一看。”

载湉听了,不禁一愣。他看着瑞雪,微微笑道:“好。若有空,朕一定去。”

珍嫔听了这话,心里大喜。她马上回道:“那臣妾就专心等着皇上。”

载湉就道:“你不是会奏古琴么?若朕来了,你专心再奏一曲《月出皎皎》与朕听就是。”载湉说着,又看了下宁馨,就翩然走去了。

珍嫔听了载湉这话,心里顿时疑惑起来。她看了下姐姐宁馨。宁馨只是朝她微笑。姐妹二人以目光示意。宁馨便点头继续微笑,那眼神好似再说:不要紧。皇上以为奏琴的人是你,那就是你好了。

方才珍嫔与皇上说话时,皇后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珍嫔。载湉走了,皇后就对她道:“珍嫔,你宫里果然有好些新鲜的玩意儿么?告诉我听听,都有什么?”

珍嫔就回:“回皇后,也就是从前臣妾在广州收集的一些西洋玩意。不过,玩起来的确有趣。”

听了妹妹这样回,宁馨心里就有些担心。她便对皇后行礼道:“娘娘。臣妾的妹妹年纪还小,又刚入宫,有时说些孩子气的顽话,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听了,就笑:“瑾嫔,你错了。无论多小的人,一旦入了宫,就没人将她孩子看待了。不过,听珍嫔说话,天真烂漫,也怪有趣儿的。”

宁馨听了,就不敢作声儿了。皇后到底是皇后,是后宫之主。瑞雪被姐姐抢白了,心里就有些不开心。皇后也没怪罪她,姐姐凭什么代她乱说一气?

皇后见这姐妹二人都不语了,就道:“好了,你们且跟着我去钟粹宫。在那里,受福晋、格格、命妇们的礼。”这些礼节,太后早先已派人去了桂祥家里,专门教习皇后。务必就是使她入宫时,不慌不忙,沉稳镇定。好在这些静芬大体都记住了。

到了钟粹宫。恭王福晋、醇王福晋、庆王福晋、荣寿,未嫁的格格们,一一也都到了。因都是女人,场面就有些热闹。

福晋们已经见过皇后,都目睹过皇后的容貌。可那些未嫁的几个格格,见了皇后姿容平淡,远不及身旁侍立的瑾珍二嫔,心里都感失望。皇后有个毛病,人一多了,就会紧张。见了底下的几个格格们,用手绢掩着鼻子,窃窃地私语,皇后只当议论的是她。她觉得:她们定然在议论,她这后位来路不正,是沾了老太后娘家人的光。

皇后一紧张就会犯口吃的毛病。一旦被人察觉了,皇后的身子就会躬。这样一看,她的驼背就显得越发厉害。这也是皇后不想的。无奈,因她长得高大,这一团簇的女子面前,就数皇后最高。加上穿了花盆底儿,皇后越发觉得自己高的不好意思了。

荣寿发觉皇后脸色有些窘,就站起回:“娘娘。听说钟粹宫后院的白牡丹花开了。娘娘不如领着我们过去看一看,总比干坐着说话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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