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风月乾坤袖,书生

寒潭前,蓝桥不多时便已使得上了力气,她睁眼看去,那青衣男子仍然背对着寒潭而立,她忍者寒气滑到寒潭边上,试探道:“我现在穿衣服,你莫要回头。”

青衣男子立在寒潭边,温声应道:“好。”

蓝桥踏水而出快速将衣服穿好,缓缓系好腰带,手腕一翻,猛然一掌便向那青衣男子拍去,风声凌冽,掌将要触上去时,那青衣男子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竟顷刻间从原地消失,连袂衣影也不曾余下。

蓝桥猛然一惊,收掌近前几步,这四周空旷,根本就无可躲藏之处,可那青衣男子?她心下剧烈的跳了跳,小心翼翼的往前迈着步子,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的手不该拿刀。”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蓝桥猛地回身看去,竟见那青衣男子正立在她右边,眸中哀婉,蕴着一丝痛惜。她几乎是立刻便一掌拍了过去,却不料那青衣男子忽而徐徐往左踏了一步,登时又消失不见。

蓝桥大惊,喃喃道:“这是什么妖法?”她将掌一收,拔高了嗓音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话音刚落,青衣男子便出现在她前方,惊得蓝桥猛地急退数步,他却温言道:“我是一介书生。”

蓝桥骇的心跳几乎止住:“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突然不语,脚下也不再移动。

蓝桥见状,猛然纵身上前,袖间匕首滑落掌心,手腕一翻,便生生的贴近了他的咽喉:“你到底是谁?”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那把匕首的威胁,漆黑的眸子眨了眨,有些无辜:“我说了,你或许也不会知道。”

蓝桥手腕一动,刀刃锋寒,切肤留痕。

他眉间微皱,像是有些无奈。

“墨湛。”他道。

蓝桥眉心跳了跳,像是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手中匕首却没一丝松动,她另一只手近乎慌乱的在他腕脉上按了按,惊得心下连抖,脉搏在动,是人,可凭空从原地消失,又怎么可能?

“你在这四周安了密道?”

她知这不可能,可除此之外,又让她能想到什么借口来解释?

墨湛没说话,忽而笑了起来:“密道?”

蓝桥寒眸看着他,抿唇不语。

“不是。”他笑了一声儿:“这只是一种阵法,说了你或许也不会很明白,这是从乾坤阵中延伸而出的七十四阵。”

蓝桥抿了抿唇,敛眸一阵思虑,这样的人,若为敌非友,该是怎样的可怕。

“你接近我,是何目的?”

墨湛默了默,神色不变,轻转目光,静静的看着蓝桥,他的眸子干净的如天山一股清泉,墨色纯粹,一望入底,竟是一片澄澈空茫。

蓝桥乍然撞进他的瞳孔之中,指尖突然开始颤抖。

为什么这么熟悉?她抖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他轻笑,清润近易,便如当初那人一样。

蓝桥定定的看着他的眸子,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眸子,分明是易乞……

“走罢,再不回去,你的人怕是要把沂州翻个底朝天了。”

他淡淡说着,伸手握住蓝桥的手腕,那般熟悉自然,竟像是在多年以前,他便已这样做过了无数次,没有丝毫的生疏。

蓝桥忽然喃喃出声:“易乞……”

“走罢。”他道,声音温和,高雅出尘。

蓝桥瞬而只觉喉间一阵苦涩,默了片刻,苦笑一声,扬了扬衣袖,转身离去。

她像是失了魂魄,寂寥空落,你既不是他,却又为何要生一双这样的眸子……

墨湛立在夜下,抬脚踢开一颗石子,寒潭便又重现于夜色之中。

刺史府。

“恍当——”一声,徐鹰洪手中茶杯落地摔成了几瓣,他声音颤抖的向身边那人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千真万确,是我们派出去暗中保护月二小姐的人亲眼所见。”

徐鹰洪突然大笑出声:“快快快,让人即刻修书送往帝都,将此事告知宸王。”

“是。”

徐鹰洪大笑:“蓝桥啊蓝桥,天策府主人?那又如何?这一次,你还不是栽在了本官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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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趁夜色回城北小院时,微霜一直在门口候着,正要迎上去,却见蓝桥神思恍惚,衣上甚至还沾了些泥灰,她脸色禁不住便白了白:“公子,你……”

蓝桥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神色,几乎让微霜落泪,她从未见过蓝桥这般失望无力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蓝桥轻轻挥了挥袖,懒道:“回罢,周思聪跑得太快,没抓到。”

微霜默了默,果然便闭口不语,待到第二日,微霜送早膳去蓝桥房中,蓝桥盯着那一盘包子,竟抿了抿唇,良久道:“上碗清粥罢。”

昨晚夜色太黑,微霜没法看清她口中的伤,此时蓝桥一说话,微霜便清晰的看见了她舌上密密麻麻的猩红,她垂眸眼眶轻涩,忙将不好咬的东西都撤走,换了些清粥豆腐来。

如此到第三日晨,蓝桥始终有些漫不经心,微霜心知若再不将事情说出,怕是迟了,见蓝桥已吃的差不多,便轻声道:“公子,你去追拿周思聪那日,诸葛侯爷曾经来信,邀你在南山墓中一见。”

蓝桥舀粥的动作一顿,眸子微抬:“什么时候?”

“亥时。”

“噌――”的一声,她猛地站了起来:“为什么不早说?”亥时那刻,她岂不是正在南山寒潭之中?若那日诸葛卧风当真守时去了南山,岂不是已经看到了些什么?可他是三王爷的人,自己又如何将他灭口?

微霜轻垂眸:“公子那日回来之时已逾相约一刻甚久,那信也是……”

“算了。”蓝桥手抖了抖,又缓缓坐下:“传信给诸葛侯爷,今日亥时,南山墓见。”

“是。“微霜欲言又止的看了蓝桥一眼,还是转身离去。

蓝桥静下心来思虑片刻,终是写了一纸信笺,飞鸽传往青州。

待至巳时,徐鹰洪竟突然到访了城北小院,蓝桥上了只破碗,倒了碗凉水,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一所暂居的陋室,自然是没什么好东西的,徐大人自己在这儿喝罢,我还忙着抓周思聪呢,也就不奉陪了。”

“蓝大人。”徐鹰洪悠唤一声,起身向蓝桥走近了几步。

蓝桥淡淡倚在门栏上,挑眉候他,却不料徐鹰洪一走近,便开始细细的盯着她瞧,毫不避讳。蓝桥眸子一沉,蹙眉道:“徐大人,可莫失了分寸。”

徐鹰洪连忙恍然一般,退后一步作揖道:“蓝大人恕罪。”他直起身来,笑意有些莫名的阴寒:“细看蓝大人的这张容颜,还真是不输于任何女子呢,让下官都有些恍惚了。”

蓝桥眸光轻敛,浅浅勾唇,淡道:“是么?徐大人没身在帝都,或许还没听说过罢,本官往往所过帝都的每一条街道,都有无数女子扔来锦囊香帕示意,阻车马通行,我这般容颜,还真是生的有些过于俊美,惹来了不少麻烦呢。只可惜这容貌也不是自己便能够决定的,就比如徐大人你,獐头鼠脑,鸢肩豺目,可即便如此,难道就能总说徐大人您是坏人麽,您说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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