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
恍然的抬眸望向身前,映入眼帘的是束在窄瘦腰间的黑玉腰带,视线往上移去,是一张笼罩在昏黄灯火下的朦胧俊脸。
不知是不是内心作祟,在看到来人是凰殁九时,沐璃没由来的感到些许宽慰,目光撇过他扫视了里屋一圈,确定己身处于清醒状态后,提着的心顿时就安了下来。
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的半眯而起,凰殁九一眼便瞧出沐璃的不自然,却无法准确的给出这份异样是因何而生。
在她打算沐浴梳洗时,不想造就尴尬的他便主动的离开了庭院,去往坐落在凰府后头的禁地别苑勘察。
回来后,便见她倚在床头边打瞌睡,本想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抱她上床,却意外的察觉到她的面色不对,全身的肌肉更是紧绷得几近僵硬。
连着唤了几声都没反应,凰殁九当下便怀疑她是被梦魇给缠住了,正准备动念进入她的梦境之际,她却清醒了过来。
且,此次醒来的反应同傍晚醒来之初的大同小异,据他的推测,梦境中应当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
只不过,令他觉着奇怪的是,以他的修为居然丝毫没有觉察到其的存在。
倘若不是他的判断有误,便可见这个潜在的对手有多么的棘手。
冷静过后,沐璃才直眼瞟向凰殁九,在瞅见他一副思量时,心头禁不住的咯噔一下,潜意识的并不想让他知道己身存有的能力。
不予分毫犹豫,她当机立断的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声望向沐璃,见她一脸小心谨慎的模样,凰殁九菲薄性感的薄唇微抿,狭长的凤眸再而眯起,恰好的掩去眸底倾泻而出的一缕精光。
“你……”单声吐出一字,凰殁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一会,话锋一转,改而问道:“在梦里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凰殁九的本意不过是想知道有没有东西缠上她,但在沐璃听来,可不见得如此,脑子一热,仿佛被人掀开了天灵盖,往里头注入了一壶滚烫的热水。
仅是眨眼间的转逝,却还是被凰殁九捕捉到她的第一反应。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是被人捅破秘密后所显露的震惊。
只是他始终无法理解,既然她被东西缠上了,为何不能坦言相告,而是选择藏藏掖掖,斟酌着如何瞒过他。
屋里的氛围霎时间凝重,两人皆是各持己见,对待的虽是相同的问题,但想法却如有南辕北辙、天壤之别。
讪笑一声,沐璃率先打破两人间的沉默,故作轻松的打哈哈,“我这人记性不大好,通常做一个梦醒来时就都不记得了。”
眸光略显复杂的瞟上沐璃一眼,凰殁九僵硬的点了点头,表示把她的话听了进去,随即转身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瞥着凰殁九刚硬分明的侧脸,昏暗的灯光打在浓密睫毛上,投射出部分阴影,不偏不倚的遮去眸底流露的情绪,使得沐璃无法从中揣摩到他此刻间的想法。
“还是说,你回来时听到我说梦话了?”
端量无果,沐璃索性试探一问,目光略是小心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凰殁九,表面上虽镇定自若,实则的已是紧张到不由自主的用手揪住了身下的被单。
搁置唇边的茶杯稍是一顿,凰殁九没有即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眉思索起她言语间的含义,任凭时间一秒一分的流逝。
直到沐璃以为他不会做声回答时,才断然的应声回到,“没有。”
无声的松了口气,沐璃缓和了下面部僵硬的肌肉,本能的抬手拭了把额间密布的细汗,眼角不经意往凰殁九的方向一瞟,这才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当下心头一紧,忙作掩饰道:“这天都快入秋了,怎么还是这般闷热。”
抿唇不语,凰殁九没有搭理沐璃的自说自话,撇开滞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幽暗的凤眸里宛如一摊死水,沉寂得不见一丝涟漪。
见凰殁九仍不作吭声,沐璃悻悻然的撤回目光,身子往里侧挪去,一把扯过丝被叠盖在腰间,和衣便躺下了。
其实的,经过方才的一番内心斗争,她的精神仍处于极度的亢奋当中,早前驻留在脑海里的瞌睡虫也一扫而光,简单来说,就是现在的她完全是了无睡意。
之所以会假意睡觉,不过是为了避开两人独处的尴尬,本想着等凰殁九回来跟他商量下分开睡,但看目前这等情况,以不动制动才是完全之策。
睨着沐璃侧卧的背影,凰殁九搁下里头一滴不剩的白玉瓷杯,起身吹灭灯台架上火光摇曳的几盏油灯。
眼前一黑,沐璃克制着己身蔓延的骇意,叠放在床侧的双手不禁紧握,明眸一转,竖直耳朵关注着黑暗中的细微动静。
一阵窸窣的脱衣声在静谧而压抑的空间里显得分外清晰,提高感官注意的沐璃显然察觉到温热物体的靠近,生怕露陷,赶忙的就给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床侧一沉,凰殁九躺身在她的身旁,两人间仅隔了一席床被的间隔。
侧目望着沐璃的后脑勺,鼻尖贴上她铺在枕边的几缕墨发,一缕清香从鼻道钻入,萦绕在他的心头持久不散,其中似有安神的作用。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沐璃纹丝不动的保持着侧卧的睡姿,听着身旁渐渐平缓的呼吸,欲想翻个身调整下姿势,却又怕凰殁九没睡被他逮个正着。
权衡之下,只得苦苦的忍耐着隐隐酸疼的肌肉继续装睡,然而,迷迷糊糊中,倒也真的睡了过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如沐璃所忌惮的那般,凰殁九并没有真的睡着,在他的世界里,歇息不过是为了妥善调整好身体的状态。
甚至的可以说,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即便永生不睡,躯壳到死也不会出现衰竭的情况。
但在凡间的世界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作息是不可打乱的,这便是应了那句入乡随俗的话,该是迁就便予迁就。
而此时,他不去遵循该有的凡间作息,显然的是存有目的。
入睡后,沐璃再次来到了黑暗的空间,有了此前骇人的经历,她本不想再堕入梦境去寻求什么‘过往’。
但、左手边多出的那盏散发着淡淡红光的莲灯却勾起她探索的欲望,脚下情不自禁的跟着莲灯去往另一方向。
然而,这回在尽头处等待她的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借助莲灯的红光,沐璃打量起眼前这扇雕刻着繁琐花纹的大门,屈指在上头敲了敲,门身沉闷的回响起来。
秀眉一挑,敢情这门还是铜铁铸造的?
这般想着,沐璃直抬头衡量门身的高度,而后伸手试着推了推,铜门却是分毫不买她的账,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无奈的撩起额前垂落的秀发,沐璃正想打退堂鼓回去时,原本撼动不了半分的铜门却有了沉重的响动。
瞥着缓缓朝两边敞开的铜门,沐璃略是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敢情这门尚有灵性来着?洞察到她的不高兴,所以自觉收敛不再耍她?
啊嘞,真当她是吃素长大的么?
虽说与一死物赌气显得无比的幼稚,但在这空间里,就是无操纵的能力,起码的也有说不的权利吧!
这般想着的同时,沐璃下巴高傲的一扬,瞧都不瞧铜门一眼,转身便往来时的方向返去,可谁知,一股强大的气流涌起,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她强行吸入门后。
重重的摔在地上,沐璃啐了一口,满腹的愤恨却在转身之际顷刻消散。
愣愣的望着眼前厨房模样的地方,哪里还找得着那扇笨重的铜门。
退出厨房,沐璃抬眸扫过周边的环境,纵然是借助厨房透出的微弱光芒,也难以分辨周边的建筑物,只能大概的描绘出部分轮廓。
回过头去,沐璃审视着偌大且应有尽有的厨房,感到些许陌生,想不出这与她能有什么联系。
但转念一想,铜门既然能把她带到这里,按照惯例,定然是有什么东西要她去发掘。
带着探索的心态,沐璃迈开步子跨过及膝盖高的门槛,绕过存放各式各样蔬菜肉类的桌台,来到土灶前,好奇的瞅了瞅,伸手正想掀开那面木制锅盖,一缕异样的声响却隔空钻入她的耳里。
直起腰板,沐璃环视着厨房,并无发觉任何异样,心想许是自己听错了,缩回的手再次伸向灶台。
在快要接触到木板锅盖时,那抹啜物的吸吮声再而荡起,这一次,沐璃断然可以肯定她没有产生任何的错觉。
侧过身,沐璃谨慎的扫视着厨房,等待着声音的再次响起,好让她辨认声音的来源处。
几秒的间隔,那抹吸吮的声音果然再而响起,杏眼半眯,沐璃仅遵着声音的来源处缓步靠去,每一步的接近,那一抹声响就愈发的卖力,仿佛是在回应她靠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