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灭顶之灾

血气愈发凸显,浣碧凭空低嗅着,脚步偏转绕过方桌直往大门方向缓步移去,两眼紧盯着门旁堆放的几个箩筐,僵硬的转动了下脖子,血丝以龟裂的形式迅速的朝往眼球扩散。

无不惊恐的盯着浣碧不断的缩短两方的距离,瞧她那副模样,显然的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麻木的松开咬着虎口的嘴,沐璃颤动着唇瓣,失去钳制的牙关径直的打起架来。

在偌大而悄然无息的厨房里,这抹声响无疑是致命的。

两眼一红,瞳孔猛然放大,浣碧宛如饥饿已久的野兽,嘶吼一声,飞扑的朝往上箩筐这头扑来。

人一旦在生命受到极大威胁之时,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作用下,身体的潜能就会被无限的激发出来,是正常数据的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推开阻碍逃生的几个箩筐,眼见绿衣女孩被突如其来的飞筐给惊吓到,忙着倒退几步时,沐璃不作他想,撒腿几近夺门而出。

然而,才刚一步下台阶,正要往来时的方向奔去,一抹绿影在头顶上方掠过。

本在后头的浣碧一个腾空翻转,落地成功的拦截沐璃的去路。

恍然对上那双仿佛被血染过的眼睛,沐璃不由得往后撤开两步,咽了口唾沫,浓郁的腥味在喉咙口化开。

“真是美妙的味道……”

在仅隔一米的距离上,那抹血腥味更加浓郁的缠上鼻尖,浣碧松手丢开手中用蓝布裹住的婴尸,宛若是在给猎物作更大的视觉恐慌,抬手将沾有血液的五指一一送入嘴里。

耳畔缭绕着这一句话,沐璃的心脏有一瞬间骤然停止了跳动,昔日乱葬岗的景象犹如走马灯般的在眼前重映。

晃了晃头,她本能的挪开两腿朝着后头退去,依稀记得白衣女鬼也对她说过相同的话,那张坑洼狰狞的面孔与绿衣女孩的重叠分开、分开再重叠。

在神经的极度压迫下,沐璃的视线渐而模糊,一度的陷入了黑暗,不消一会的,却又变得朦胧而清晰起来,看着跟前的景物就像是在看哈哈镜一样。

瞅着猎物逐渐散失逃亡能力,浣碧得意一笑,抽出舔了个干净的五指,拉丝的唾液从嘴里连着指头,在皎洁阴柔的月色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且随着浣碧的逐步靠近,沐璃只觉着脖子一紧,脑门似被两手给钳制着往上提去,被迫抬头去看,便见一张暴满青筋的脸面,嘴角勾起的弧度夸张的裂到耳根,露出并排犹如锯齿般的牙齿。

眼前回放着婴儿头颅被剥离身子的画面,沐璃隐约的听到血肉翻搅的声音,喉咙口一紧,血液喷洒间,头部连带着气管以及被破坏掉的部分肝脏给硬生生的扯了出去。

瞪着跟前这张狰狞的面孔,沐璃的思绪回笼,只觉着脑门不断的被施加力道,挤得她有种快要休克的感觉。

血液喷洒在脸上,沐璃紧闭上双眼,原以为己身下场正如方才脑补的那般,耳边却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

轻颤着沾有血迹的睫毛,沐璃缓缓睁开眼来,因血珠的遮掩,模糊间她只能看到浣碧弯腰捧着左手在原地直跳,嘴里还不断的发出猴子般怪异的叫声。

抬手拭去模糊了视线的血液,沐璃只手撑地踉跄的站起身来,虽然不清楚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却直觉的偏头望向身后的墙头。

然而,在清冷月光下流动着淡淡银光的青砖上并无他物存在。

回头寻往前方正想看看浣碧的状况,映入眼帘的除了空阔的草地外,别无其他。

清冷的夜风拂过,撩起沐璃经汗水浸湿贴在额前的发丝,涣散的眸光渐聚遗落在盆栽角处。

若不是那块裹尸的蓝布还在,兴许她还会以为方才的种种只不过是一场梦。

挪开脚步机械般的往前步去,沐璃麻木的停在横竖打结的蓝布上,许是因为劫后重生的关系,此刻睨着脚下的蓝布,心湖竟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半蹲下身,沐璃伸手欲想解开打了两个死结的蓝布,身后一声‘嘭’的巨响却打断了她当前的动作。

回过头缓缓的看向破门而入的大队人马,目光径自的落在仍着着白天一袭素白长衫的权城洧身上,她想,这回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蹲坐在牢房的角落处,沐璃双手抱膝,下巴沉着的抵在两腿间,抬眸直望着对头墙面上砌着的火把。

无视肚子闹腾的打着咕噜,许是悲极生乐,在这当头,沐璃居然还有心思盘算着天数,琢磨着她是不是史上穿越重生第一衰的人物。

这般想着,沐璃倒是把自己给逗乐了,乐着乐着,嘴角却泛起一抹苦涩,泪水未经同意的就从眼眶渗出。

埋头拭去眼角的湿润,沐璃发觉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变得很是脆弱,动不动的就要流上几滴眼泪。

明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她仍想哭上一哭,不为博取他人的同情,只是单纯的去发泄一通。

站在牢房外头,权城洧低眸睨着那抹蜷缩在角落处的身影,菱唇一抿,侧目扫了眼跟后的狱卒,示意他上前把牢门打开。

听着锁链哗啦啦互相磕碰的声音,沐璃止住肆流的泪水,借用袖子不着痕迹的沾掉眼眶周边的湿意。

做完这一切,沐璃也没有抬头去看来人,只是透着两腿支开的空间睇着地面上杂乱铺着的干稻草。

站定在她人面前,权城洧半蹲下身子,搁下手中的小型铜盆,随即不问沐璃意见的拿出她的右手,取过盆中搁置的湿面巾,动作异常轻柔的擦拭着她早前咬伤的虎口处。

眉头一蹙,酒精的刺激下所引发痛楚让她一度的想要抽回手,奈何对方似是早有准备,卯足了劲的紧握住她的手腕。

仰头瞪着面前淡然处之的权城洧,沐璃差点就爆了粗口,但最后的还是忍了下来,愤愤的将视线移至虎口处,在他仔细的擦拭下,周边凝结的血块逐渐被清理掉,露出血肉凹进的一整排牙印。

淡扫过那排触目惊心的牙印,权城洧继而丢下面巾,从盆里取过一小瓷瓶,拔掉瓶口处的木塞,斟酌般的朝往那排牙印倒下细白的粉末。

“嘶~”倒抽一口气,五官直皱成一团,沐璃欲想攥紧拳头来抑制那份尖锐的痛楚,但碍于伤口的特殊位置,只得硬生生的忍着。

动作略微一滞,权城洧偏头瞥了沐璃一眼,分毫不予同情的将药粉撒了个均匀,末了还不忘来了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闻言,沐璃险些气煞,这都什么人啊,她都落魄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落井下石,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

“没人逼着你给我上药。”嘴上虽这么说着,沐璃到底还是放任着权城洧给她上药。

“弄不好会留疤的。”淡然说到,权城洧搁下小瓷瓶,拿过铜盆里另一条干净的面巾,绕着虎口处缠了两圈,仔细的打了个结。

见此,沐璃缩回手,垂眸端量了会,在药力的刺激下伤口仍有些刺痛,但还在忍受范围内。

只是,她无法认同权城洧的话。

“留疤是必然的,即使没有药敷,过几天也会自己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事闲的蛋疼瞎操心了。

嘴角轻勾,权城洧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的豁达。

“大人夜访牢狱不单单只是来关心我这个嫌犯这么简单的吧?”垂放下右手,沐璃抬眸对上那双清冷幽暗的眸子,口气平和得连自己都有点吃惊。

“怎么不是杀人犯?”墨眉轻挑,对于沐璃的自称,权城洧似乎抱有挺大的意见。

略显一怔,沐璃断然没有想到权城洧处事竟是这般的武断,虽说两人见面总的不过两次,对于这个人她也不是很了解,但在印象当中,他可谓是个明镜高悬行事慎重的人。

得出这般结论,沐璃像是被吞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指望着权城洧调查清楚,得已免去她的牢狱之灾,现在看来全然是她涉世未深太过天真了。

见沐璃面色晦暗,不予回话,权城洧实是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当下的又给蹦出一句,“不说话的意思是代表默认了?”

“案情还没拍板,这里也不是公堂,大人在此逼问民女,难道是想屈打成招不成?”气不打一处来,沐璃冷言讥讽,也不知道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去相信这世上会有公正廉明的好官!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数十余人同时目睹的情况下,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你是清白的?”

“清白自在人身,公道自在人心,对于没有做过的事情,纵然是严刑逼供我也不会承认,至于有没有人相信,拼的到底不过是大人的一句话。”

言辞中无不彰显己身的态度,倘若真有严刑逼供的那一天,沐璃想,即便是冤死她也不会因免一时之痛而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处。

“哈哈,好个清白自在人身,公道自在人心。”爽朗的开怀大笑,权城洧无视沐璃用瞧疯子般的眼神睨着他,端起铜盆起身直往牢房门信步而去。

视线紧随着那抹素白的身形移去,沐璃冷然一笑,这都什么跟什么,脑门是被驴踢了还是给猪拱了?

尚未腹诽完,刚要跨出牢房的权城洧却顿住身子,偏头瞥向沐璃,在她心虚了一把的同时,独留下三个字。

愣愣的望着权城洧离去的方向,沐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缓了好长一会,嘴角才悄然的勾起。

好吧,她收回上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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