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争锋(下)

傅华昔常年在军营,读得以兵书居多,诗词歌赋都只是偶尔的消遣,这些前朝轶事定然是不知道的了,不过姜祁霄为了维护他纨绔的体面,这种旧闻轶事就得通晓一二了,文尚清说得是前朝的一位皇子同状元之间的事情,他俩也是轰轰烈烈地断了一回袖,不过最终是皇子放弃了皇位继承权,状元丢了官位,最终结局如何,自然没有史料可靠,倒是民间有编的绘声绘色的戏本子,说他们受了仙人点拨,冲破世俗束缚,最终化蝶双飞去了!

姜祁霄对这些寄予人圆两团圆的美好说辞向来嗤之以鼻,这种事与其求那虚无缥缈的仙人,不如自己强求而来,况且,傅华昔只不过是个瞒下了女儿身而已,实际上,她可是个正儿八经能给他生娃的女子,真要玩断袖,那他姜祁霄玩得也是轰轰烈烈地假断袖,到时候,他们还能整几个娃儿出来热闹呢,姜祁霄是越想心里就越乐啊,噼里啪啦都炸开花了。

“大胆文尚清,竟然敢拿前朝之事在朝堂上说起,该当何罪!”又是那个刚正不阿的裴明,他倒是逮着空子就开始炮轰,完全没个立场,就是奸险小人,尚且有个明确得利益可盘剥,他却是完全没个立场,只为在任何一个可能的场合表现自己。

傅华昔打心底里就看不上这样耍嘴皮子动不动就寻死腻活以表忠心的酸儒,若不是这些自以为是的朝臣乱入,三年前那场边城之战,又怎会牺牲如此多兵士的性命,自己的父亲也就不会……

在战场之上,每一个生命都不可轻言生死,因为,死亡来得如此轻率,昨日把酒言欢的同袍,今日可能就阴阳相隔,所以,死亡,只在保家卫国杀敌退兵的当口才显得悲壮。

只是,历史毕竟是文人的笔墨,他们在用自己的私心主导潮流,所以,在他们面前,傅华昔再多的不屑、再多的争辩只怕都没有用。

“前朝兴衰事,今朝谋断启,引经据典,征用史料,何错之有,文大人不过是以前朝旧事论今朝事,何错之有,裴大人就是凭着嘴皮子给皇上表忠心的?”傅华昔一时气恼,拽着姜祁霄起身,只盯着后边立着的裴明,“若是大越上下的军士都如裴大人一样表爱国之心,那么大越早就亡于外族的铁蹄之下,何来今日裴大人耍嘴皮的机会!”

傅华昔说得激愤,神色凛然,自然没有注意到她始终与姜祁霄交握在一起的手,他俩现在这样子立在一起,是怎么看都像是伉俪情深,情比金坚,不畏礼教束缚的一对璧人。

“你……做下如此有违天理之事,还如此理直气壮,还在天威面前咆哮朝堂,简直……”裴明憋了半天,只突出弱弱几个字,“罪加一等!”

“裴大人这官腔打得好!”傅华昔本就因着三年前父亲去世的事,对朝堂之上颐指气使的官员不满,刚才对着一众尔虞我诈的老狐狸憋得内伤,现在裴明又撞到她气头上,她这脾气一上来,可就顾不得体统颜面了,“裴大人方才可就是直直打算了皇上的问话,你又将天威置于何地?裴大人倒是顺应天理,忠君爱国,该是名留青史的典范,那裴大人也作出个表率,到西北边境戍边三年,以作天下人忠君爱国的典范,如何?”

“大胆……”礼部侍郎穆泽刚要呵责,傅华昔一个凌厉的眼神直直吓退了他要说的话,傅华昔多年征战沙场,浴血奋战,即便脸长得再是秀气精致,这身上浸淫的杀伐气可是不容忽视的。

“还有你,穆大人,你掌管天下礼教之事,就应该恪守礼制,以身作则!”傅华昔缓步走过去,姜祁霄淡笑着在一旁跟着,神态悠然得好似在看场戏,眼里还时不时流出些许得意之色。

“方才裴大人出言扰了皇上的问话,你就该训责,你却在一旁出声附和,若你连个君臣之纲都守不住,怕你也就不能胜任礼部之职,又何以食君禄担君事,皇上要得是一群可以垂拱而治的名臣,不是以权谋私的小人,便是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边疆战士更不会容许你如此蔑视他们的皇上!”傅华昔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震得一干朝臣一时间噤若寒蝉。

“傅将军说得有理,父皇,如此小人,藐视礼法,轻贱天威,怎可还放在礼部担任要职,大越朝以礼治天下,纲常俱有出处,若是由着他肆意破坏,将来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更叫边疆战士寒了心了!”姜祁霄说得痛心疾首。

“皇上天威,大越将士绝不容许如此小人践踏,末将在此恳求皇上严惩此等小人,以正法纪,扬我大越风范!”傅华昔跪首明帝,言辞恳切。

“大胆贼徒,居然携大越将士之名逼宫,皇上定要将他严惩不贷!”丁祈璋厉声呵斥,他是仗着自己兵部的身份,以为有这个立场驳斥傅华昔的话了。

“哦,丁大人是说傅将军的话说错了,大越将士不是对我父皇忠心不二的,那么丁大人你说,大越将士该效命于谁,你兵部又是听命于谁?”姜祁霄好看的眉眼里暗藏锋芒,直盯着丁祈璋,“不对哦,傅将军从边疆回京,将士心中如何想,她可是最清楚的,倒是你,整日在兵部任职,你如何能知晓将士心里所想,还是你打着私心欺上瞒下,在我父皇跟前阴奉阳违?”姜祁霄嘴边又泛起一抹肆意的笑容,笑容里却夹着锋利的杀气。

今日可是这些个平日为着李晋中跟前的走狗自己得上门的,就休怪他不客气了,不过嘛,他的娘子可真是英武霸气,他呀,就爱娘子这个模样!

傅华昔自然不会知道姜祁霄心里头的邪念,她看着姜祁霄在邪佞与狂霸的角色间游走自然,一时又有些错愕走神,这姜祁霄倒是个多变的性子,从昨晚到现在,傅华昔算是见着他的多面派了,看来他嘴里口口声声对自己的深情也得仔细斟酌了,谁知她又安了什么心思呀!

姜祁霄若是知道傅华昔此刻心里头的想法,肯定得一瞬间扮出个委屈样,粘着傅华昔,口口声声要抱抱求安慰了,他呢,对付傅华昔也就一招:死皮赖脸地磨,磨到傅华昔没了脾气,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喽!

当然,他看上的娘子本事太大了,他也得时刻注意自我提高,万一哪天降不住傅华昔,他就只躲角落看得分了,是绝对没有吃到嘴里的机会了。

“六皇子此言差异,丁大人在兵部任劳任怨,一心为皇上分忧,六皇子怎可污蔑他有私心!”贺千章在一旁帮腔,这贺千章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是文帝初年的文武状元,当年也是年少英姿,后辈李晋中看重,将自己的小女儿嫁于他做夫人,所以,这贺千章同李家是有斩不断的姻亲关系,胳膊肘往哪儿怪也是一目了然。

傅华昔不得不佩服李晋中,这手可伸得够广的,在皇上眼底下就在各部安插这么多人呐!

“六皇子方才只是质问而已,倒是贺大人,这么快得替丁大人辩驳,是想急于将丁大人的罪名坐实了?这户部同兵部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贺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文尚清在一旁说着,又转身对着殿上一拜,“丁大人罪名属实,按大越例律,理应搁置查办,望皇上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文尚清这回是把方才他们抨击自己的话轻轻松松地就还了回去,这老狐狸果然厉害,傅华昔心头暗自思付着。

“好,好得很!”明帝勃然大怒,“六部本应该各司其职,通力合作,一起为大越百姓谋福祉,你们竟然结党营私,为一己私利,惘顾百姓福祉,大越要你们来何用!”

明帝厉声呵斥,李晋中正待要上前辩驳,明帝一个狠厉的眼神,直瞪得李晋中一个踉跄,“御史大夫裴明为一己私名,扰乱朝堂法度,今日起革去御史大夫之职,发配边城充军三年,裴爱卿,书生气太重,就容易眼高手低趾高气扬呐,随傅将军去军营里待待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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