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容王

“嗯!”傅华昔点了点头,这皇后都可劲把自己往一家人那里头拉了,神态间透着长辈待后辈的亲厚,无甚男女之间的避忌,傅华昔对这份浓郁的亲情也不抗拒,索性就痛快应下。

“皇上驾到!”外头喜禄喊了起来,喜禄是元和殿里头的大太监,皇后祁芸跟前的人。

喜禄刚刚说完,殿门口一个玄色身影就垮了进来,后头跟着喜福公公,皇后连忙带着姜祁霄和傅华昔迎了上去。

“哈哈哈,朕就知道霄儿下了朝会带着媳妇来皇后你这里让你过过目,朕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地紧,梓潼你看如何?”明帝彻底抛开了朝堂之上的威严沉稳之势,眉宇间露着随和的惬意来,明帝踏进殿里,便往正座上去了。

“霄儿喜欢的,臣妾自然是中意的,这孩子眉目端正,小小年纪便守得住大越与戎狄和西凉的边境,是个沉稳可靠的孩子,霄儿身边就缺个这样的孩子帮衬着,臣妾瞧着可是比外头那些世家侯府千金要好上太多了!”皇后淡笑着应着,眼里没有一丝矫作的逢迎之态。

“朕跟梓潼想一块儿去了,这傅家老将军为国捐躯,如今家中只有一位资质稍浅的合德夫人主持中馈,这宋夫人未出阁,大婚之事难免有不周到之处,梓潼,你就指个人去傅家帮衬着些!”明帝眉目清和,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想来今儿个早朝上的事让他很顺心了。

“臣妾领旨!”皇后低低俯身一拜。

“臣谢过皇上,谢过皇后娘娘!”毕竟帝后是为自家事操心,这该些的礼节可不能废。

“皇上,霄儿大婚,远在西南边关的容王可要邀请进京?”皇后小心地低声问了句。

这个容王傅华昔早有耳闻,叫姜晟枫,是先帝废皇后的嫡子,比姜晟渊要小上许多,姜晟渊是先帝正皇后的嫡长子,只是这位皇后性子荏弱,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遭了这个废皇后的算计,被先帝以鸩酒赐死,姜晟渊也被废去了东宫之位,若不是借着李家的势力,姜晟渊后来等上地位也不会如此顺利。

算起来,这个容王现在大概也就二十八九岁,当初先帝驾崩之时,他尚且只有十五六岁,年幼根基不稳,与帝位无缘,明帝念及他年幼,不忍下杀手,便封了他个容王,流放西南蜀地,给封号“容”,是希冀姜晟枫有含容世间的气度,不再痴迷于权力争夺,可惜,这么多年下来,容王却未必是真放下了。

西南蜀地多瘴气,民风野蛮彪悍,素有“蛮夷”之称,明帝将他发配到那里时,是想着此处是荒蛮之地,他一个少年稚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哪里知道,才短短十数年,容王不仅将西南边境治理得井井有条,治辖之内,百姓多守中原礼节,少有鸡鸣狗盗之辈,而且个个识文断字,上下一心,大有成为大越之内国中国的气势。

尤其令明帝忌惮的,还是他以边境多纷扰为由,向朝堂讨要旨意,招募训练出来的那二十万蜀军,切切实实是虎狼之师,却只是他容王的军队,傅华昔虽未正面交锋,却是早有所耳闻,据说在蜀军里随意挑出五千兵士,就能荡平西南边境外的一个小国家,令边境处接壤的小国家个个闻风丧胆。傅华昔据此猜测着,这容王的领兵能力,只怕就是在多多益善的范畴之内了。

这么多年,明帝派出去的探消息的人未带回半点容王谋逆的罪证,而容王的声望却又在大越百姓中越传越神,甚至有地方都开始建容王生祠来奉养,这传出来的声名里头,肯定是有刻意为之的操作在里头,可惜明帝却逮不到证据,容王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行事却又滴水不漏,这才是让明帝最为不安的。

“霄儿就这么一个叔叔了,于情于理,总有人会提这事的,就算朕压下朝堂上的意见,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得到消息,在寻思着回京的计划了!”明帝神色一下严肃起来。

“那便大大方方请了来吧,皇上这么多年都未见着容王,趁着这个机会彼此见见也好!”皇后的声音细腻中透着威仪,端方中揣着柔婉,听在耳边,傅华昔都觉得分外能安抚人心。

傅华昔在一旁听着,暗暗在心头想着:这皇后的潜台词怕就是与其听着传言自乱阵脚,不如就来个正面交锋,探个虚实,不过也是这个理,这个容王在传言里都被妖魔化成无所不能的了,若是明帝老按着传言去揣度防范容王,最后疲累的只怕就是自己,成了个惊弓之鸟了。

“朕也是这个意思,这么多年了,是该见见了!”明帝说得清淡自在,眼里有一丝晃神,方才严肃的神色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而已,这一瞬怕还是看着屋里头的人可靠,才没防备得那么严实吧。

傅华昔想到这层,倒一时又有些受宠若惊,她就在一日之内,就打入了皇家内部,成了他们的自家人了?这未免有些蹊跷吧,就跟姜祁霄莫名其妙就起了对自己绵绵情意一样,虽然此时此刻,她已经倾向于相信姜祁霄的真情实意了!

“父皇也不必过于忧虑,父皇勤政爱民,在百姓中颇受敬重爱戴。”说着姜祁霄噙着笑转身踱步到傅华昔身边,“如今父皇又不顾礼教约束,执意成全我和昔儿,如此有人情味的举措,想必百姓会越加拥护父皇,容王此时若有谋逆的举措,那便是师出无名,违背了天下民心,以他的谋略,定是不会选择在儿臣大婚之时有所行动,不过……”姜祁霄说着顿了顿话语。

“不过什么?”明帝捋这半茬胡子,饶有兴致的问着,眼里蓄着一抹精光。

“这儿臣的婚期若是拖久了,这容王怕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排兵布阵,与京中的内应互通消息,到时候再留这容王在京中,怕就是个祸患了,所以,儿臣想,这与昔儿的婚事是宜早不宜迟!”姜祁霄说得那叫一个狡诈,这里头免不了有姜祁霄迫切完婚的嫌疑在。

傅华昔听着一时耳根又红了,她就是在战场之上再威风凛凛,到底还是女儿家的底子,尤其是宋芙婷还暗暗教导身为女儿家的矜持,现在当面谈论自己的婚事,这傅华昔能不臊得耳朵根都红嘛!

“你就这么急着跟傅将军完婚?”明帝意味不明地审视着姜祁霄,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梓潼,你瞧瞧,这儿大也是个不中留的,你和朕都白养了呀!”

皇后在一旁慈爱得看着笑了笑,“皇上,霄儿平日里被拘着久了,难得遇到个能自在些的可心人,皇上就别再为难他了!”

“梓潼,这个皇儿排篇布局甚有谋略,这环环扣扣衔接得天衣无缝,只怕连朕和你都被他算了进去,朕又哪里能为难得了他!”

“皇上,昔儿还在跟前,皇上可别说些让昔儿误会霄儿的话,让他俩起了矛盾,这霄儿可会没法子,再回来同你急!”皇后轻笑着说着,神态端庄,不着丝毫轻慢,带着股淡然的雍容之气。

傅华昔在帝后跟前自然没有插话的余地,不过傅华昔看着帝后二人之间的融洽交谈,倒不像是外界所传的皇后失宠于中宫,这些传言到底是帝后刻意流散出去的,还是现在得宠的莲贵妃特意造势?

不过这皇后的话,到底是真说于皇上听得,还是隐含着警告自己的意味在里头?傅华昔一时拿不定主意,不过在帝后跟前总是表个态比较保险,“臣不会同六皇子造次,娘娘放心!”就算是造次,那次不是傅华昔吃亏,被姜祁霄把个便宜都占尽了。

“母后不必担心,昔儿不会起那些小心思的!”姜祁霄说道。

方才傅华昔只关注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要相宜,现在姜祁霄这么添上一句,傅华昔才后知后觉的思量起明帝的话来,这话就是越琢磨越有问题了,难不成这姜祁霄算计自己是另有所图,为了抗衡容王的兵权?

可这怀疑一起,傅华昔又想起金銮大殿之上的种种,心头顿时为着这抹怀疑又顿生愧疚来,这妖孽还真是好手段,现下自己是连一点儿怀疑都不好意思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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