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娑罗

“好了,朕该走了,还要去贵妃那里坐坐,霄儿也别为着成亲昏了头,耽搁了正事!”说着明帝起身要离开。

“父皇!”姜祁霄走上前一步,拱手拜了拜明帝,“儿臣同昔儿的婚期父皇可给钦天监准信了?”

“才告诫了你,你倒是还追着不撒手呢,朕来梓潼这儿前,已经宣了钦天监监正过来,着他挑了好日子,就在下月初八!”明帝摆摆手说道。

“儿臣同父皇可想到一块儿去了!”姜祁霄这回是喜上眉梢。

皇后在一旁听着,却有一丝蹙眉为难的神色,“今儿个一时这个月的十二了,到下月初八,不足一个月,这皇儿的婚事,该办得礼数自然一样都不能缺,这么仓促的时间,怕是有些为难内务府和礼部了!”

“不为难,平日里他们就闲的只知道磨嘴皮子,这会儿刚好拿件事来压压他们!”姜祁霄咂巴着嘴说着风凉话。

“不可如此轻率胡言,平日里你就老给他们弄些事出来,这会儿还说风凉话?”皇后眉目间微带一丝嗔怪的怒意,“往后可得收收性子!”皇后许是担心姜祁霄妄言过了头,反而在明帝心中留了不痛快吧,这天家父子,再是亲厚,中间总也是隔着些什么。

“无妨,霄儿也只在朕和梓潼跟前如此而已!”明帝眉眼间一派清和,说完便领着喜福出了大殿。

殿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人,皇后眉眼间恢复了慈怜的神色,姜祁霄自始至终都是那样恣意的神情,傅华昔看着明帝出了大殿,婚事也已经板上钉钉,思及昨日个胡闹的抢亲风波也过去了,心头稍稍压下了不安和紧张。

“母后,成婚之前,儿臣想去昔儿那边住着,毕竟,昨日个我俩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了的!”姜祁霄低声说道,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不行,昨日的事只能当个打闹,正经婚事要按着礼法来办,你又在昔儿面前老没个正形,傅家毕竟是宫外头,成婚前走动的人也多,万一让眼多嘴杂的人拿捏到什么把柄,还得累了你父皇!”皇后难得言词冷凝,态度坚决起来。

姜祁霄见皇后态度坚决,又转头拿狐狸眼直瞄傅华昔,“昔儿也愿意我在府里和你多相处,彼此多些了解吧!”

傅华昔直接避开他的眼神,恭恭敬敬看着皇后,“回禀娘娘,将军府里头丫鬟仆从少,怕是没多余的人手照顾六皇子,冲撞了六皇子就不好了,况六皇子不日便要出宫建府,臣意味留六皇子在宫中与娘娘多聚聚,享些天伦甚好!”

傅华昔一口拒绝了某人的企图,开玩笑了,让这妖孽整日里粘着自己,自己就要分神应付他,这军中的事务恐怕都会被耽搁下来,况且从昨日到今朝,她与姜祁霄之间的事情都被姜祁霄掌控着,她就像个牵线的木偶,任由支配,她大越朝少将军的威名还要不要啦!

趁着这个机会,让皇后把他套牢在宫里头,自己也好寻个清静把事情捋一捋,免得到最后自己沉溺的一腔深情只是编织起来利用自己的大网,到时候,只怕就是自己都赔不起的因果了。

“皇后娘娘,臣军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傅华昔觉得这里若是再待久些,指不定姜祁霄那个妖孽又想出什么死皮赖脸的新招来,到时候不说自己,怕是连皇后都会改变立场,此刻还是赶紧撤比较明智。

迟了,还不知道这个妖孽出什么幺蛾子,逼着自己点头答应什么不平等条约呢!

“嗯,去吧,政务要紧!”皇后淡笑着应了声,又盯着姜祁霄说,“你胡闹也该够了,我和你父皇都顺了你,这会儿就留在宫里,一会儿陪着母后用膳!”

傅华昔见状连忙躲过姜祁霄的堵截,转身告退出去,门口是那喜禄公公在守着,“傅将军甚少入宫来,此刻便让咱家送傅将军出宫去吧!”

这皇后宫里头的奴才就是伶俐,主子也没嘱咐,就知道要送人出去,说实话,若没个人带她出这个后宫,只怕都不知道要乱闯到哪儿去了呢,刚才随着姜祁霄进来的时候,心思都用在应付那个妖孽和琢磨皇后上去了,根本就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后宫。

走出刚刚进来的那个雕花木门的时候,傅华昔细细看上了一眼,这花纹刚刚只觉得反复,现在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对振翅欲飞的三头凤鸟离朱,纹路线条古朴庄重,色彩以朱红色和钴蓝色为主,离朱是上古神兽,在越地多处传说中,它每日驮着太阳东升西落,是一种光明和温暖的象征。

傅华昔常年在军营,傅家军旗也是用凤鸟作为图腾,期寄凤鸟的力量能护着军中将士平安,是以对这种带了些抽象神化的图案不陌生,不过这一对图腾却是第一次,直直捅进傅华昔的心里头,心一下似乎就落在了离朱的护佑之下,昨日到今天,数次失了沉稳的心境得到些许安抚。

“傅将军,这处宫门是方便后妃和诰命夫人入元和殿参拜皇后娘娘的入处,六皇子图这里进,也时常来这处走,皇上和大臣们是不来这处走动的!”喜禄不着痕迹地解释着宫里头的规矩。

也难怪了,此处选了凤鸟图腾。

“多谢公公提点!”傅华昔说道,礼数里多些与人为善的宽厚,总归是不会错的,这还是宋芙婷往日常在她跟前耳提面命的。

“将军客气了!”喜禄的神色间多了丝笑意,略有些发福的脸顿时就添了许多喜感,有些像小时候她随着宋芙婷逛的庙会上看到的面人。

踏出宫门,就是来时的那条长长的巷子,对面便是西宫的宫门,傅华昔看到,远远地从那边的宫门出来个女子,后边簇拥着三四个宫婢,离得有些远,傅华昔辨不清脸上轮廓,不过身姿婀娜,身穿亮蓝色留仙长裙,外罩一沉烟纱,在淡金色的阳光之下,晕上一层朦胧的薄烟,一步一踏见,银铃轻响,裙摆摇曳,烟纱轻拢,有些缥缈欲仙的错觉。

再走得近了些,傅华昔看到对面而来的女子眉目清澈间带着股娇媚,又隐着股轻愁,顾盼流转间透着盈盈水光,面容皎洁不似凡尘,丹唇轻启间,皓齿微露,如美玉嵌于最艳的牡丹花间,再看那女子的服饰,腰间果然是陪着个别致的银铃,亮蓝色留仙裙摆上绣着大多艳金色的牡丹,越发在贵气中逼出惹人怜惜的娇弱身形来。

这位女子从西宫出来,后头跟着宫婢伺候着,想来不是公主就是那位后妃了,自古后宫之内,红颜多薄命轻贱,便是生于天家,也如飘散浮萍,对自己的命运作不得主,傅华昔看着这样一位仙姿卓绝的人,一时思绪飘远了去,对这位女子心生怜惜。

“奴才叩见娑罗郡主!”喜禄恭敬地说道。

“禄公公,免礼了!”那女子神态温婉柔和,不带一丝凌厉的跋扈,难得的是声音也轻灵悦耳,如她腰间的银铃一般,“公公这是往哪儿去?”

“回郡主,奴才送傅将军出宫去!”喜禄回道。

“哦!”娑罗郡主平静的眼眸看了眼傅华昔,带着点打量的意味,还藏着些傅华昔一时辨不清的情绪,“这位便是傅将军?将军有礼了!”

“参见郡主!”傅华昔双手抱拳,回了礼。

“我这便要去个皇后娘娘请安,就先告退了!”娑罗郡主盈盈一拜,便带着宫婢先走了,人过处,留下一阵清幽的暗香。

这个娑罗郡主傅华昔未听过,可能是哪位王爷的女儿在后宫里住着吧,大越的现下有三位异性王爷,皇家里边封了王的人年岁都够不上成为这个娑罗郡主的父亲的,也不知道她是那位异性王爷的女儿!

“这位娑罗郡主是东夷国已故的母皇托付给娘娘看顾的子嗣,当年东夷国内乱,母皇的亲姐伙同权臣谋朝篡位,母皇见大势已去,为了保住骨血,便以万金财富,求得大越的庇护,保这位公主平安长大!”喜禄在一旁低声解释着。

这位公主的事傅华昔倒是听父亲提过,当时傅华昔还问自己的父亲,东夷的母皇当年为何不以万金要求大越为她平乱,父亲只沉声回答:东夷的母皇早已失了朝臣的拥戴,被架空了权位,即便是勉强守住了王位,也保不长久,况且她也忌惮大越趁机灭了她的国家,自然不敢做那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

没想到这位公主现在被封了大越的郡主之位,还长得这般娇弱脱俗,傅华昔年少之时随父亲戍守过大越与东夷的边境,东夷的最高权利是握在女子手中的,傅华昔记得,在那里见到的东夷女子大多是粗蛮高壮的,没想到这位公主长在越国,就完全随了越地女子的楚柳蛮腰,纤细婀娜,平心而论,于风姿上,怕是越地大多女子都不如她了。

只是,她有家国使命在,如此纤弱,如何能继承她母皇的遗志,重夺东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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