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叶小姐是被柳清竹暗害的!

刚回到长宜堂,茗儿便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在内堂等她。

“老太太唤孙媳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柳清竹这几日已习惯了在老太太跟前进出,当下便坦然地走了进去。

“你坐吧。”老太太没有叫她到跟前,却吩咐丫头替她在下面设了个座。

她旁边坐着的是脸色尴尬的萧潜,见柳清竹走过来,他似乎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当然,大太太和叶梦阑也在。

柳清竹装着不知情,向大太太施了一礼,又含笑向叶梦阑打招呼:“叶大小姐几时来的?方才在院子里看见,我以为您已经向老太太拜过寿了,不想这会儿才在这里见着您。园子里风景可还能入眼吗?”

叶梦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柳清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老太太请罪道:“许是清儿待客不周,得罪了叶小姐?若是老太太寿辰上,因为孙媳的过错惹了人笑话,孙媳真是万死莫赎了!”

大太太盖上茶碗,冷笑道:“若只是惹出一个笑话就万死莫赎,你使国公府蒙羞又该当何罪呢?”

柳清竹瞥见叶梦阑得意的笑容,心中暗恨,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太说哪里话来?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纵有天大的差错,也都只是在这个院子里面,老太太和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过去了,岂会传到外面去让国公府蒙羞?”

大太太冷笑道:“哼,好一副伶牙俐齿!怎么,从前的温良谦恭让假装不下去了吗?掌权才几天,就不把你的长辈放在眼里了?真以为如今的国公府可以任凭你兴风作浪不成?”

“媳妇不敢。”柳清竹微微躬身,却并未如大太太所愿跪地请罪。

大太太的脸色自然是越发难看了:“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我问你,你不在内堂接待女眷,跑到外面做什么去了?什么样的贵客没有小厮相送,需要你这个大少奶奶亲自送到门口?”

柳清竹本以为她要说的是当日添香书寓的事,却不想叶梦阑竟倒打一耙,先把脏水泼到她这边来了,还真当她从前不言不语就是可以任人揉捏的吗?

柳清竹含笑起身,向老太太跪下,看也不看大太太一眼:“孙媳正要回老太太的话:方才安国公已告辞出府, 说是不用咱们的酒饭了,他自会在安国府遥祝老太太福寿安康,熙乐长宁。”

老太太轻咳一声,淡淡地问:“他为何不留下入席?又为何不是你少爷相送,却是你送到门口?你可知道,咱们这样人家一行一动都有规矩,多走一步路,落到有心人眼里都是闲话呢!”

柳清竹听这语气,知道老太太并未被叶梦阑的一面之词糊弄住,越发放下了心,坦然笑道:“方才可巧在园中相遇,安国公已向大少爷告辞,大少爷有心相送,无奈脱不开身,又怕旁人说咱们府里怠慢贵客,只好由孙媳这个做妻子的代劳。虽说男女有别,但各自身旁都有丫头小厮,一路之上又是人来人往,有心人便是要编闲话,只怕也难取信于人,倒显得她自己心思龌龊罢了!” 

她口口声声不离“安国公”,便是要提醒老太太,沈君玉可不仅仅是一个跟萧潜平辈的浮浪子弟,他更是跟大老爷同级的朝廷大员!有心人便是要造谣生事,要惹到这样的人物头上,也是要考虑再三的吧?何况,本身就是齐国公府怠慢贵客失礼在先,她已尽力补救,难道反而有错?

果然,老太太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大太太和叶梦阑的脸色却难看起来。

见许久无人开口,素心替老太太笑问道:“大少爷当时既然在场,怎会连送客到门口的时间都没有?”

柳清竹不好开口,暗中向新蕊使了个眼色,那丫头立刻伶俐地回道:“那时候叶大小姐正赖在大少爷的怀里呢,大少爷倒是有心相送,他脱不开身啊!”

“荒唐!”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敲在桌上,气得声音都发颤起来:“不婚不嫁,暗通款曲已是滑天下之大稽,竟然还敢……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老太太息怒,丫头信口胡言,只怕未必做得准。”大太太慌忙站起身陪笑道。

新蕊偏是个不怕死的,闻言立刻蹦豆子似的接上一句:“奴婢一人说话作不得准,太太可以问问春晖堂的香儿,厨房里的三喜、刘叔,长宜堂扫院子的张妈,吏部的张大人齐大人和他们随身的小厮……”

“够了!”大太太满脸紫涨,厉声呵斥。

新蕊委屈地跪伏在地上,似乎在为名单还没有列完而感到不甘。

老太太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素心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埋怨:“大少爷,您也太不像话了!老太太对您寄予厚望,您怎可如此轻薄无行?这话若是传出去,国公府的百年盛名……”

萧潜起身在柳清竹身旁跪下,脸色虽然尴尬,却不改坦然之态:“新蕊所言属实。清儿代我送客确实是她周全礼数之处,无可指摘。阑儿适才出言不逊,请老太太念她年少无知,多加容囿。”

老太太推开素心的手,扶着拐杖站起身来冷笑道:“年少无知?我见她张口便能编出一个杀人于无形的故事来,可不是年少无知就能有的本事!我只道今日凡是到府里来的都是给我老婆子祝寿的,却不想有人竟处心积虑来坏我国公府名声、害我国公府儿孙!”

“老太太!”

叶梦阑脸色大变,慌忙起身要跪,新蕊却忽然伸出手来拖住了她:“叶小姐是贵客,我们家老太太可受不起您的跪!”

叶梦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低下头敛衽回道:“阑儿一时没看真,因顾念着国公府的名声,便急着来回了老太太,不想竟是冤屈了大少奶奶。请老太太看在家父脸面上,原谅阑儿失察之过。”

老太太伸手叫柳清竹起身,冷笑道:“看在你父亲脸面上?以前你父亲倒确实有几分脸面的,可是如今……那张老脸不是早被你丢光了吗?你不妨回家问问令尊,他可还有脸出来见人?”

叶梦阑没料到传说中温和慈爱的国公府老太太竟会丝毫不留情面,一时无措,竟站在当地嘤嘤哭了起来。

大太太见柳清竹已亲昵地侍奉在老太太身旁,更觉碍眼,忍不住冷笑道:“若是自己养了丢人现眼的女儿,自然是没脸见人的;不过媳妇以为,若他女儿是被人暗算,该没脸见人的就是那个使毒计害人的贼人了,老太太觉得呢?”

柳清竹轻叹一声,不知该赞大太太勇气可嘉,还是该笑她愚不可及。抬头恰恰看到萧潜的目光,柳清竹忽觉有些好笑。

愧悔?恳求?伤痛?惶惑?

柳清竹自认颇会看人脸色,但萧潜此刻用一个眼神传达过来的信息太多,她懒于一条一条拆出来领会,索性装着看不见,低下头去专心替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冷哼一声,素心便替她说道:“叶大小姐的事,虽然咱们这样人家本不敢听,无奈京中街知巷闻,咱们都已是耳熟能详,却没听说是有人暗害啊!女儿家若是谨守闺阁,又如何能让人有机可乘?”

大太太的脸色一僵,硬着头皮说道:“叶小姐自然有不是之处。她错在不该受了贱婢挑唆,只身出府,给了奸人可乘之机!潜儿已经查清楚了,当日那件事,是安国公沈君玉买通叶家丫鬟绿喜和市井小人袁某,蓄意陷害叶小姐!”

“荒唐!安国公岂会做这样无聊之事!”老太太摆明了不信,柳清竹却只得暗暗叹气。

大太太与沈君玉无仇,如此煞费苦心地揭穿所谓的“真相”,目的不问可知。

还真打算跟她死磕到底吗?

她并不想知道萧潜此时心中作何感想。明知真相的他,真的可以做到心中无愧吗?为了弥补对叶梦阑的亏欠,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让挚友替他背负罪名?

她不信萧潜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不担心。

但她并没有向萧潜乞求或暗示什么。经过这一阵的折腾,她终于开始渐渐明白,靠男人,终究是有风险的,相比被他怜悯爱护,她更愿意试着靠自己来站稳脚跟!

大太太得意地朗声道:“安国公自然不必做这种事,但若是有人求他呢?素闻安国公最是怜香惜玉,若是有与此事利益相关的女子对他撒娇撒痴,他纵是英雄,只怕也难过美人关啊!”

老太太并没有追问大太太口中的“女子”是谁,只因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瞥向柳清竹,含意已经不言自明。

柳清竹坦然含笑,替老太太拍背的双手力道不轻不重,竟似对这一番指摘充耳不闻。

老太太更是干脆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后仰,看上去似乎下一刻便要发出鼾声来。

大太太尴尬地咳了一声,见上面几人仍是全无反应,她不禁有些惊慌,忙大声喊道:“老太太,此事并非儿媳信口开河,您可以问问潜儿,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弄清楚了,叶小姐确实是被柳清竹阴谋陷害的,今日柳清竹与沈君玉在门口密谈那么久,难道还不能证明他二人之间有鬼吗?儿媳知道您爱惜国公府的名声,可是您若一味纵容,这个女人会毁了国公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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