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门天

“你这个角度倒是奇巧,果然是有女孩子的细腻,不过又不失气度。”沈颜风说。

“臣妾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只能以女儿的心肠来解读历史中的大人物,可能没有什么见地,倒也是自己一片真心。”决明孤说。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我更喜欢明礼的女人,你一向知书达理,如今又愿意在造诣上有进步,我怎么能不喜欢呢?”沈颜风轻轻地放下了书,牵起了系在决明孤纤细腰间的一条丝带。

“君上可是要睡了呢?”决明孤害羞地问道。

“你且去梳洗一番,我到外面走几步,等你好了我们再共眠,如何?”沈颜风抚摸了一下决明孤的脸庞,细滑的肌肤倒有吹弹立破的感觉。

“臣妾遵命。”

沈颜风独自一人来到了九阳殿的后花园,并不叫人跟着,决明孤最喜欢君子兰,说是喜欢她冬春时节开放的傲骨,所以她的花园中也多是这样的花,在一众君子兰中倒是穿插着一些个木兰,只不过花期已过,这会子倒是些菊花开得旺盛。

和决明孤永远都是举案齐眉的恩爱景象,可是打心眼里却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的感情,出于天生的戒备心,沈颜风不会主动爱上任何一个被政治绑架的女人,正因为这样,他才对官良娴这般念念不忘,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会折服给爱情,纵然知道她背负的也是一段政治使命,可眼神里那股清澈的泓流却好似解了冻的井水,潺潺流过沈颜风的内心。

虽然对臣子凌厉冷酷,但沈颜风倒希望能有爱人的能力,如果真的要选择这样一个人的话,他宁愿是官良娴。

第二天官良娴和慕容子岸吃过饭便在一众仆人的陪同下前往官府,本次回门,慕容家足足准备了十箱的金银细软和丝绸华服,从北到南的主干道上早早就挤满了人,老百姓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盛大的仗势,都跑到长安街上看个仔细,官良娴坐在轿辇内,隔着红纱往外看去,街上早已密密麻麻布满了人,小贩也暂且不顾自己的买卖了,非要往前头凑着看个热闹。

官良娴被路边两个争着往前挤的男孩子互相斗嘴皮子的样子给逗笑了,一直被关在深门大府里的她难得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出来看看湛蓝的天空和街上的市井小民们竟也成了一种享受。

慕容子岸驾着白马走在前头,犹如当初他娶她一样,还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回门虽然能看看父母,但是更要紧的事还是要和父亲核实关于他在朝堂之上弹劾慕容如邱的事情,以往父亲不会不谨慎,怎么这会子倒不顾及她在慕容家的地位,做出这样一件荒唐事呢?

官良娴不禁陷入了沉思,木子和木玉正一左一右地走在前面,晚英则默默地跟随着轿子走着,鞭炮和礼花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次父亲恐怕要过问对木子木玉两人的安排问题了。

这两个人官良娴很早就认识了,甚至早于晚英。五岁那年,当她第一次看到一百个女童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牢的一角的时候,就被木玉眼中的凌厉给吓到了,她紧紧地抱着妹妹,身上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她总是警惕地观察着人群,因为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起一场战争,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便会被捶打得头破血流直至死去。木子躺在她的怀里,除了恐惧也没有其他,毕竟有个姐姐可以依靠,她可以不用承受这么多,那个时候她问父亲,为什么要让这些女孩遭遇这样的命运,父亲轻轻地摸着官良娴的头说,“父亲这样是为了让你和弟弟过得更好,如果我们今天不对她们残忍,日后别人就会对我们残忍。”

可直到她嫁进了慕容家才发现,父亲真正的打算也许是弟弟,既然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利用她在慕容家的地位来把我竞争对手的行踪才是父亲真正的目的,不怪她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满满的心疼,其实她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如果父亲执意要让木子和木玉替换掉晚英的位置,官良娴肯定是会反对的,一来晚英更能明白她的感受和喜好,至少她坚信晚英还是自己的人,如果换了木子和木玉,身边多的不是心腹而是眼线;二来,木子和木玉受过这么多的苦痛,对待起人必定是冷酷无情,在很多需要斟酌的大事上不但帮不了自己,还可能成为绊脚石,从这两点看来官良娴是断断不会让他们取代晚英的。

可晚英真的值得信任吗?官良娴不觉得往旁看了看疾步行走的晚英,这两天她的反应十分奇怪,且不说那天送完夜宵回来语无伦次的样子,就说昨天晚上她和慕容家的丫鬟在外面窃窃私语已经很是奇怪了。

“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晚英倒像是能够听到官良娴心里想的是什么似的,小声地提醒了她。

官良娴微微地点头,车马赶了一个时辰,终于从潋滟池的最北边到了最南边,父亲和母亲定是翘首期盼了吧,官良娴虽然疑心重重,但是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却没有不谢的道理,母亲从小拿三纲五常教育她,也是为了让她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儿,父亲虽然眼里,却也总喜欢抱着她逗着她玩,如今她也长成大人,理应为家里尽力不是吗?这么想着,心里也开朗了些。

轿外的鞭炮和礼花的声音越来越大,官良娴朝外望了望,已能看到官家最东边的院墙了,看来真是要到了,官良娴轻轻地整了整衣裳,收拾好笑容,准备拜见爹娘。

“娴儿和子岸拜见爹娘。”下了轿后,由慕容子岸掺着官良娴来到了官雍卿和老夫人的面前,官良娴鞠了个礼,慕容子岸也抱拳行礼。

“快叫你姐姐姐夫。”老夫人拉过一旁的官清和,笑盈盈地说道。

“姐姐姐夫好。”官清和笑着说。

“好孩子,几天不见怎么觉得又长高了呢。”官良娴拍了拍官清和的肩膀,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也比官良娴足足高了一个头。

“这孩子现在吃得可多了,他的教习师傅说他比别人勤奋些,所以饿得也更快呢。”母亲满眼宠爱地看着官清和,开心溢于言表。

“爹爹最近政事可还繁忙?睡得可还香?”官雍卿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地看着他们,官良娴见他嘴角起了白色的皮子。

“爹爹已经老了,做什么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倒是让娴儿看出点什么来了。”官雍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了慕容子岸。

“瞧我们都糊涂了,还站在外头冷风口里说话呢,快点进去吧,我们也能好好地说说话。”老夫人笑着说,外头担着礼的一干人等才在老管家的牵引下往里头去。

“家父记挂着岳丈的身体,特让我带来十支千年山参,这山参最能增长精神,且秋季进补,配着百合一块熬着服下去是最好的。”慕容子岸已自觉地站到了官雍卿的身边,让官良娴牵着她母亲的手走在一边。

“有劳慕容中堂挂心了,帮我跟他好好道声谢啊。”官雍卿笑盈盈地说道。

“哪里的话,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岳丈千万不要说见外的话。”慕容子岸说着将头转向了官清和,“如今清和还是在家里读书吗?”

“是的,姐夫。”官清和认真地说,认真地看过去,他和官良娴倒是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眉毛,更是和她姐姐一样英气逼人。

“等到再长大点,也能娶个世家女儿回来了呢。”慕容子岸开着玩笑,官清和倒是脸颊红红的。

“你母亲整天都在提这个事情呢,我还是觉得为时尚早,七尺男儿还是要多多学习文治武功,才是上策。”官雍卿说道。

慕容子岸在心底却已考虑起柳方君释放的信息,如果能拿到十足的把柄,要挟这个小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几个人来到了大堂之中,牌匾上三个大字——宁云堂,笔锋干净利落,气韵绵长。

今天官良娴着了一套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衣服上人工织就而成的如意图像雍容华贵,虽然华服的体量略微宽松,但官良娴的玉腰仍是隐隐地摇曳其中,头上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金簪,配着华美的发髻,与整体穿着打扮融为一体,眉心的那一颗精心装点的美人面娇艳动人,粉红色的色泽将肤色装点得更为白皙。脚上踏着一双锦面玉底鞋,面子上绣着的并蒂莲尤其可爱,一颦一笑间都透露出官良娴华美的容颜。

“中堂大人可还好啊?”一落座,官雍卿便询问起了慕容胥的状况。

“家父好得很,只是近日弟弟要走了,家母难免伤心。”慕容子岸说。

为何他要主动提起慕容如邱的事情?果然一听到慕容如邱,父亲的表情不自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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