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血魂

晚英执了木玉的手,回到官府中,却看到官良娴披着一件大氅心急如焚地坐在那里,“怎么样了?”看到两人进来,她赶紧迎到门口问道。

“木子……死了,没见到尸身,凶手应该不是在那片森林里杀的她。”木玉说,从森林一路回家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一定要为木子报仇,但是在这之前,她必须恢复自己冷血的心性,否则官良娴很可能因为她的哀怨而抛弃她,到时候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官良娴一下子坐到了凳子上,“究竟是谁,这般和我们过不去?刚刚去了杀人的罪名,如今我又失去了左膀右臂。”

晚英走过去轻轻安抚着官良娴,“小姐,为今之计,还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得周全自身啊,否则木子姑娘就是白死了。”

“晚英说的很是,我虽然悲痛,但更加知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小姐并肩作战,木子是为大局死的,死得其所,我虽伤心,却不会因此失了判断。”木玉淡淡地说。

官良娴这会儿才细细地看了看木玉,即便在这么慌乱的夜晚,她的发丝也不曾乱过,一番挣扎过后的话更是让人觉得欣慰。

“这样就好,晚英,你去告诉慕容子岸这个消息,就说我已吓坏了,这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去找的他,顺便也让龙千玉和慕容胥知道这件事。”

对于这样的招数晚英太懂了,先发制人虽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在给对方心理暗示的方面却是不可小觑的。

晚英走后,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官良娴与木玉相对无言。

在整个慕容府即将迎来暴风雨般的狂躁之前,沈颜风的宫殿之内,却是死一般地寂静。

“君上,人我已经带到了。”鬼罗将木子拎到沈颜风的面前,木子稍稍恢复了神智,身子在寒冷与恐惧中发着抖。

“很好,你要呆在这里吗?”沈颜风摇了摇杯中的酒,笑着问鬼罗。

鬼罗看一眼可怜得跟只小鹿似的木子,心里纵然十分难受,却不能表露出来,“鬼罗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打扰君上的美事了。”

沈颜风对鬼罗这样的回答十分满意。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昨天内务府进上一位妙龄女子,是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我觉得很适合你,明天就让他们送给你,择日再为你们举办婚庆大典,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鬼罗退了出去,这样懦弱的退缩已经有无数次了,尽管自己杀人成性,却没想过对无辜的女子下狠手,可自己终究是将一条条生命送到君上手上的人,违心的事情做得多了,倒怨恨起自己来。

木子满眼惊恐地看着鬼罗离开,这下,空荡荡的大殿中就只剩她和要取她性命的人了。

“知道我为什么看上了你吗?”沈颜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手中的杯盏稳稳地端着,眼神里的凶残映得透彻。

“不知道……君上,不如你放了我吧,我一定为您卖命。”木子慢慢地往后爬去,从前在她眼中至高无上的君上,如今看来却像一匹饿狼,等着将她食尽。

“如果我可以放过你,为什么还让你看清我和鬼罗的脸呢,万一,你一不小心将我的秘密说了去,我这君上又该如何自处呢?”沈颜风走到了木子的身边,却没有蹲下来,倒是绕着她走着。

“我一定不会的,您可以取走我的舌头,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这样好吗?”在官家十几年的生存中,木子早就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放弃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是其中的一种方法。

“你记挂的不过是你的姐姐,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能为我完成,你的姐姐就要行使这样的义务,你忍心吗?”沈颜风猛的抓了一把木子的头发,她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头皮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惊叫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偏偏是我们姐妹两?”她绝望地说,如果用姐姐的命换自己的命,她宁可不要。

“既然你快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是至阴的命格,很符合我练功的要求,再告诉你一句,你们的君上,其实还是一个在武功方面有极深造诣的人,如果不这样,当有人要谋取我的皇位的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呢?”沈颜风肆无忌惮地笑着,这样凌虐将死之人,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原来您所说的造诣就是吸食别人的血液,这样看来,浣溪也是您杀的了。”木子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道。

“什么时候也容许你来质疑我了呢?哼?”沈颜风抓紧了木子的下巴,狠狠地看向她。

“我杀谁不杀谁,并非你这样的人可以决定,也不是你们可以干预的,懂吗?”他说。

“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这样的邪门歪术不过是昙花一现,您这样逆天而行,当真不怕有一天遭天谴吗?”这一刻木子倒是无所谓起来,反正就是一条性命,倒不如骂个痛快。

“很好,官良娴身边的丫头就是这般有底气,想必,当有一天官良娴也出现在我这大典之中的时候,她也是一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吧。”沈颜风笑着说。

“你要对小姐怎么样?她可是你动得了的,作为集权者,您当真可以为所欲为吗?”木子不可思议地说道,没有想到,沈颜风对小姐的野心早已有之,如今说来,整个官家岂不都是岌岌可危?

“难道我需要你来教我这些仁义道德?你知不知道,在王族的世界里,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仁义道德算个狗屁。”沈颜风想起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冷笑着说。

木子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她知道,沈颜风被彻底地激怒了,而她的生命将在今夜终结。

“既然我合该遭此劫难,便是我的命数,希望君上别再找我姐姐的麻烦,木子在这里谢过了。”木子匍匐在地上,求着说。

“你放心,只要你的血能够暖了我的胃,你姐姐必然能善始善终,如今看来,你准备好受死了吧。”沈颜风将手中的酒杯摔倒在地,杯子里残留着一点的红慢慢地溢到地面上,木子这才看明白,酒杯里原来是血。

“你来吧。”她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我不敢?”如果说刚才她的声嘶力竭没有激怒沈颜风,那么这一个淡然自若的表情却着实让沈颜风的心头一紧,随之而来的愤怒化成了手中无穷的能量。

“那我就成全你!”说着,他将一双大手伸进了木子的后背,木子只觉得浑身地动山摇般的疼痛,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像是乱了方向般的互窜,心脏上的血液却越来越少,手脚的末端却涨的厉害,“啊!”剧烈的膨胀感让她觉得恐惧,心脏却因缺血而变得微弱。

“来吧,姑娘!”沈颜风狂笑着,突然之间,木子的指尖喷薄出殷红的血液,木子的瞳孔渐渐地涣散,虽然身体的意识渐渐模糊,可是头脑却清醒地记载着疼痛,她疼得说不出话来,耳边只是缠绕着沈颜风狂笑的声音。

这边,沈颜风早已贪婪地吮吸着从木子身上抽取出来的血液,果然是纯阴的血液,与他体内至阳的属性瞬间融为一体,好似一个屏障,能够抵挡一切的侵害。

渐渐地,木子的身体瘫软下去,沈颜风最后一个发力,木子便如纸片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她的身体还在抖动着,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姐姐,她想起了姐姐为她杀掉的第一个人,那时还是十岁,对方是个孤儿,她在狱中备受欺凌,是自己和姐姐向她伸出援手,可是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姐姐亲手把尖刀刺进女孩的腹中,“木子,不要相信任何笑着的人,她们对你越好,日后的危害将越大。姐姐宁可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也不能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知道了吗?”看着对方不可思议的眼神和倒下去的身躯,姐姐木玉冷冷地说,一块捕捉到的,还有姐姐红起的眼眶。

如今,自己终于要离开姐姐了,刚恢复自由的第一年,她以为一切都在变好,可没想到,等着她的却是永久的黑暗了。希望姐姐能不计恩仇,永远不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去的,姐姐如果能活的好,将是她最此生最无悔的事情了。

沈颜风看着面前渐渐停止抽搐的木子,蹲在她面前,为她合上了眼睛。

“你可知道,这样的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我说过,在王族之中,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对我来说,死亡又算什么,死后的诋毁才是最可怕的,而我,不能让这一天到来,潋滟池的历史要由我来书写,落在他人手中的笔,将让我的名声从此万劫不复。”

沈颜风静静地走到了窗边,一轮明月正在升起,这个时候正是帝都人民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而在他的脚边,又多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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