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放下茶杯转身离开。
“八公主如今就这么讨厌我,竟比那路边尘土都不如?”蓦地,润玺开口道。
她刚到门口的脚步顿住,却并未回头,“我一个深庭公主,什么时候得世子看待了,世子这等的身份,又怎会是我这不受宠的公主所能讨厌得了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径直离开后厨朝大殿而去。身后四公主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路过润玺身旁时,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看两人走了,瑞暄这才开口,“世子何时同这丫头结识了。”
虽然方才被宁燕鱼那么说了一番,但他脸色还是如常,扭头道,“我初来皇宫时,是八公主带了我去狩猎场。”
瑞暄眯了眼,“原是因了你,燕鱼这丫头才受了皇后那番折磨。你可真是,对那种地方是忌讳,就跟她说一声不去便是,将她害成那样,也难怪对你没好脸色。”
他笑了笑,没再开口。其实,又哪里只是因他受罚才对他如此,这其中缘由,倒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行了,我去取了陈酿,你我二人喝上少许,我便也要赶回去给奶奶守夜了,”说着,便一闪身出了后厨门,往地窖去了。
他一人站在厨房里,突然想起方才宁燕鱼的样子。他也弄不明白,为何每每见到她就总会做些事与愿违的事,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愧疚,还是同情,亦或是······别的什么。
宁燕鱼和四公主一路回了大殿,路上她沉默不语,四公主也默默跟在身后不说话。到了殿中,她也是阴沉着脸回到蒲团上跪下,四公主也连忙跟上。
半晌,四公主才小心翼翼道,“你也吃错药了?”
她扭头看向四公主,“四姐,你话好多。”
四公主一噎,撇撇嘴不说话了。
这时,一旁的三公主却不知为何,竟开口了,“妹妹们也去了颇久,如此这般的守夜,实在让太妃难安。”
四公主一听皱了眉,正要开口辩驳。却见她将目光投向三公主,语气不咸不淡,“三姐,其实这样说就不对了,若是站在循规蹈矩的角度,是觉得我们去得久了,对奶奶不尊重。可是,对奶奶而言,比起我们这样为她的死真心难过的人,那种表面上哭哭啼啼,实际毫无感情可言的人更让奶奶厌恶得多吧。”
三公主脸色顿时不好了,声音也沉了不少,“燕鱼,在太妃面前说这种话,真是大逆不道。”
“什么叫大逆不道?那是对奶奶不尊重才叫大逆不道,难道三姐不觉得,如今奶奶最应长眠,不该被打扰,我和四姐出去进来都没多大动静,偏巧三姐开了话头,让我们在这里扰了奶奶清静,这,才是大逆不道吧,”她这番话说得犀利,丝毫不给三公主留面子。
三公主猛地站起身来,瞪着她,嘴角抽搐着不知如何发作。
这时候,一旁的太子扭头看向三人,声音冷然,“蕊韵,燕鱼说得对,太妃在此长眠,我们为孙的,的确不该扰了太妃安宁。”
听太子都这么说了,三公主更加气愤,但也更加发作不得,随即压下心中怒气,点点头,语气恢复温婉恭顺,“皇兄教训得是,”说完,又跪下了,这回却是本本分分,不再多言。
她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帮她说话,不过,这也不能让她对他产生好感。想到他和皇后一伙,之前在看待她受伤时又是那种态度,她只觉得可笑。
四公主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同三公主顶撞,竟隐隐有些高兴道,“八妹,什么时候你居然这么牙尖嘴利了。”
她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嘛,经历过大灾之人,更是。”
闻此,四公主也笑了笑,只是比先前的笑容苍白了几分。
这番闹腾下来,过了不知道多久,便瞧见瑞暄也回来了。她看着他进来,脸上丝毫没有醉意,待近到身旁时,也并未闻见酒味。奇怪了,不说要和润玺喝酒吗,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真是神了。
这时,在一旁百无聊赖到四处乱看的四公主,看她表情呆滞地望着四哥,便道,“四哥这酿酒的手艺可是非凡的,早先出宫不知得了什么酒仙的真传,后来他便酿出来一种酒,饮下酒味浓烈,也能闻见酒酿香气,但人就算喝几坛下去,身上也丝毫不会沾染分毫酒气,就连脸上也丝毫看不住沾过酒水,怎么样,厉害吧?”
她看四公主就像一个炫耀玩具的小姑娘,不由微微一笑,点头道,“厉害。”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哥每回酿酒的时候,都独自将自己关在地窖不出来,每次都让母妃担心得要死,”像是开了水的闸门一样,这话一开头,四公主就收不住了般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其实她也只是好奇这瑞暄身上的酒味而已,对他哪里学会的手艺,平时的制作工序丝毫不感兴趣,所以四公主这么喋喋不休,虽然声音小,但她还是有些不耐烦,随即道,“改天跟他谈谈心,问问他怎么回事儿就好了。”
没想,四公主却像是等着她这话一般,立刻点头笑道,“好啊,你说的,那就你问吧。”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但她倒不生气,就是奇怪,这四公主怎么跟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下套让她去问她哥酿酒的事。
难道这四公主自己不会去问?她母妃不会去问?干嘛非得让她去。况且,明明她都想好了,要和这个瑞暄疏远了的,可是如今这样,她不是还得再扯上关系。
扯上关系不要紧,要紧的是,万一她真问出些什么来,还是关于这一家的秘密,那她不是从此就和四皇子这一家捆在一起了?
毕竟,秘密这个东西,是真轻易触碰不得的,一旦知晓了某个人的秘密,要么,你就控制了这个人。要么,就因为自己知道了秘密,那人又怕暴露,便把你给控制了。
她想,对于瑞暄,她当然不会是前者。想着,她越发觉得这四公主别有用心,也越发觉得,这皇宫啊,果然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