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满脸死气的走回儿子阿牛身边，一串干涩的咒语从她嘴里慢慢念出来，她取过那把夺走段韶治的柴刀狠狠在自己心口划了一倒。
顿时鲜血满地。
“婆婆，你这是做什么？”林菀看着她自杀，连忙上前。
老婆婆把阿牛抱到自己怀里，面如金纸，盯着林菀绝望的吼道：“不要过来！”
林菀怔了怔，婆婆盯着她的目光好似杀子仇人一般。
裴修连忙把她拉到身后，不顾婆婆的阻拦就要过去替她包扎止血。
然而事情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阿牛被洞穿的心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编织布匹一样重新恢复血肉，被划破的肌肤也生长出来渐渐覆盖了心脏，不到三十秒，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随着他的恢复如初，老婆婆却像燃烧殆尽后的纸人，全身化为焦土。
风一吹，便消散在了院子四周。
若不是阿牛身上还残留这血污，林菀真的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二人对视一眼，明白刚刚并不是幻觉。
“镇献，是镇献！”
林菀忽然明白了老婆婆刚刚嘴里念的那段咒语，呆呆道：“这是妖界禁忌已久的法子，她怎么会用镇献？”
传说镇献可以以命换命，不论是人是妖，只是被镇献的人，身消魂灭三界之内再无痕迹，而那活过来的人，也只有十年的寿命。
用永生永世换十年，不知是亏是赢。
回了家的族长在屋子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后悔了答应裴修入夜在烧尸体之事，他叫了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趁着裴修的手下不备，偷偷把尸体带到了祠堂后面的废院子里，几个人准备烧尸体。
等到裴修的人发现尸体不见了，族长这边尸体已经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骨灰了。
裴修心中愠怒，如今阿牛这里尚不知如何同他解释，那边又偷偷烧了尸体，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那两具尸体烧了也好！”林菀在一旁安慰道：“免得以后惹出祸事來！”
“罢了！”
裴修叹了口气，指着报信的人说道：“你好好看着这小子，我去那边看看！”
来人点点头。
林菀留在院子里没有离开，反而在槐树四周查看起来，她之前就见到有一处土不对劲，这会子正是验证的好机会。
她在院子里找了个铁铲，朝着红色土块处挖去，挖了不到三尺，就看见了露在外面的手骨。
守着阿牛的人见到林菀居然从树下挖出骨骸，毛骨悚然，看着林菀的眼神都不对了。
从五帝钱中出来的林齐齐忍不住在边上劝慰道：“林姐姐，那个......你要不要等裴大哥回来再挖这个尸体啊？”
她实在是不想见到别人看怪物一眼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身体，于是林齐齐坚决表示，自己一定要说服林菀不挖尸体的事。
林菀挑眉，显然再问为什么。
“嗯...你看我长得这么温婉可人，大家闺秀什么的，挖尸体这种事情不适合我这种小女孩子，”林齐齐继续游说，“何况我以前连蟑螂都怕，要是让人看到我挖尸体，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林菀想了想，觉得林齐齐说得有几分道理，如今用着人家的身体自然还是要听听原主的意思，何况这尸气沾上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好，就依你！”林菀无声的答应了。
裴修去了祠堂，半个小时不到就回来了，边上小弟立刻起身迎接，“裴总，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嗯，你回去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见过林菀的彪悍之后，那人巴不得离开此处，见裴修如是说，立刻召集工友去了。
“出什么事了？”林菀定定的看着他。
裴修摇摇头，“无碍，一会我们就乘车回Ｃ市！”
他不想说，林菀也不强问，被拖到床上休息的阿牛此刻慢悠悠的从昏睡中醒来，见到那一男一女站在自己院子前，立刻问道：“你们是谁？”
林菀转身，淡淡道：“是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阿牛无意识的抹着自己的胸口，莫名的有些难过。
裴修不解的看着林菀，林菀幽幽道：“传说镇献的人醒来后会失去所有记忆，如今看来，是真的。”
他听着她的话，敛下了眼睑，如此也好，一无所知的人总是要幸福的多。
作为不追究烧尸体的交换，裴修把阿牛的事情交给了族长负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阿牛居然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因为砍树时不幸摔了一跤就失忆的事情，至于老婆婆的突然离开与树下白骨成了村子里的一个谜。
坐在回C市的加长版林肯轿车上，林菀拿出个老旧的黑色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那是她离开前就老婆婆的枕头下摸到的。
“那里面写了什么，你看得如此入神？”裴修倒了杯酒，随着车子的晃动微微摇着白色高脚玻璃杯，红色的葡萄酒味甘醇厚，散发出淡淡的香甜。
林菀合上本子最后一页，头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休憩道：“一个女人的自述而已！”
这个厚厚的小本子，承载了老婆婆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不，是永生永世唯一的记忆。
老婆婆名陈启华，是八卦村土生土长的女子，年轻时父母便因病去世了，后来文革文青下乡时她认识了段韶治，二人相知相恋生了一个儿子阿牛。直到四人帮倒台，段韶治兴起了去城里做生意的念头。
然而谁也想不到段韶治这一去竟然爱上了城里一个皮鞋厂的工女，为了与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回了八卦村。段韶治要与老婆婆离婚，他希望陈启华能够成全他。老婆婆抱着才六个月大的孩子，肝肠寸断苦苦哀求，但段韶治如鬼迷心窍一样，无动于衷。
七十年代，离婚是一件大事，何况在保守的八卦村。所有被男人抛弃的女人都得受人戳脊梁骨，她不想那样活着，看着段韶治铁了心，非逼着她离婚不可，陈启华彻底死了心。
在他回来的第二日老婆婆假意答应了段韶治的离婚要求，却在饭菜里下了迷药，在他睡着后，陈启华亲手用柴刀杀了他，然后埋尸于院子里的槐树下。
后来老婆婆对村子里的人说段韶治第二日便去了城里，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话，后来阿牛张大，老婆婆便带着他去了一处空坟上香扫墓，那里埋葬了她一生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