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吉时到了,老夫人说她就不过来送你了。”
外头突然想起丫鬟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慌乱。
屋里的人儿黛眉微弯,古井般的眸子有着瞬间的暗淡。
她一袭嫁衣,正端坐在塌上,双手交叠与腹部,绝美的脸庞有些掩饰不住的失落。
“走吧!小姐,误了吉时便不好了。”奶娘见她模样,心疼开口。老夫人怕是也不愿见她这般吧!
“也好。”终归是要嫁人的,女子面露讽刺,却是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柳河镇乃商朝瓷器发源地,其中以段家和林家为最。只是两家却是对头而已。
而林宛茹生来带煞,克死父亲母亲,自然不会有人想要娶她,只是事与愿违,偏生段家大少命不久矣,有道士开口,只要她这样的女子冲喜,段家大少才能好起来。
而林宛茹已经十八了,为了让林老夫人安心,她嫁了……
出的门来,林府外面熙熙攘攘的围了许多人过来,
“快看,快看,那孤煞命的出来了,赶快看啊!”
“真是漂亮啊!可惜却是个带煞的,否则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还想要呢……”
“若不是带煞也轮不到你啊!你啊!就别做白日梦了……”
“……”
一句句,一声声,如苍蝇一般的飞进林宛茹耳中。
奶娘气的满脸涨红,“闭嘴,你们……”
“奶娘……”林宛茹却伸手拉了她一把,声音温温婉婉的,奶娘满肚子的气便这么没了,只是依旧红着眼睛。“小姐……”
林宛茹心知她要说什么,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那些闹事的事,双眸却落在自她出门便紧紧合上的大门上,眼眸闪过明显的讽刺……
因着是冲喜, 她名声又不好,前来抬花轿的人可谓全副武装,面上带上黑巾,身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上还带着手套。就连前来吹吹打打的乐手也是各各一副死了爹妈的模样。
奶娘瞧见这番模样忍不住黑了脸,只是自家小姐都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会再自找没趣。
坐上花轿,花轿一路摇晃,乐手吹得也是断断续续,很不连贯,林宛茹很不负责任的睡了过去。
花轿到了段府已经是晚上,因为冲喜有规矩,新娘晚上入门,不得迎接。所以段府大门口并未有一人出现。不止如此,大门口如死了人的模样挂着两个白灯笼。
夜风徐徐,冬日里的夜晚总是冷的紧。
奶娘摇醒了林宛茹下了花轿,瞧见这一幕只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只是她不说自然有人会说,一路跟着热闹开的好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八卦……“
嘶,白灯笼啊!听闻段府前阵子死了人?”
“是啊!一个姨太投井死了,只是今儿个大喜的日子怎么这灯笼还挂着。”
“冲喜嘛取不取都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婚期便丧事了呢…………”
“……”
“小姐”奶娘一时气不过低低开口,这些人欺人太甚。
盖头下的林宛茹淡淡勾唇,紧了紧握着奶娘的手,“奶娘何必动起,旁人咬了我们一口,莫非我们还要咬回去不可,再说,我的确是克父克母又克身边人的天煞孤星……”
奶娘叹息,只为自家小姐心疼。
旁人嫁人都是欢天喜地,与她来说,却不过是挪了个窝生活而已。
由着奶娘扶着她入了段府大门,大门内是长长的阶梯,林宛茹直直走到段府主屋内跪了下去。
“吆,这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跪上了。”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林宛茹抬头,这才想起她头上顶着盖头,无奈又低下头去不去自找没趣。
“罢了,把轩仪扶出来吧!林姑娘,把盖头接了吧!轩仪身子不适不能到林府接你,我们段府不兴这个……”
林宛茹略微思索,按理说盖头应该是新婚之夜夫郎取的,不过既然有人开了口,她也没必要对着干,反正她已经这样了,没有比这更差了。
想着便伸手自己取下了盖头,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站满了人。
坐在最上面的男子约莫五十出头,一身暗色滚边金线长袍,头发全部束起,徒留一波余发,面容肃穆,与其平坐的是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妇人。
上身着金丝文春色海棠短衫,下身着灰色微褶长裙,发鬓乃再常见不过的妇人纂,面容祥和,想必后面说话的就是她了。
“大夫人,大少爷来了。”正当林宛茹偷偷打量其他人的时候,丫鬟扶着一个病歪歪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来了,就好,开始吧!”那妇人听着点头,祥和的眸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林宛茹身上。
林宛茹莫名一阵心惊,连忙低下头去,觉着身旁有人颤颤巍巍的跪下,然后旁边一个老头冲着坐在几人醒了一礼,高声道。“一拜天地……”
林宛茹转身过去与身边的人一起朝着外头一拜,等她抬头,眼前突然有什么晃了一下,她身子莫名一僵,随即听到那老人“二拜高堂”的声音。
林宛茹放松了身子再次转身过来,冲着上面的两人一拜。紧接着就听到那老人的“夫妻对拜……”
林宛茹侧身,与那病歪歪的男人面对面,才发觉这男人竟然生的一副好皮相,眉是剑眉,面容除却脸色苍白一些,双眼无神一些,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么说来,她似乎不亏……
林宛茹想着缓缓拜了下去,只是抬头……
“噗”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喷在她的脸上,热热的,还带着一股咸味,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液体,却听到一声盖过一声的惊叫声。
“啊!大少爷吐血了……”
林宛茹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上竟然是那个男人的血,这算不算狗血喷头?
林宛茹如是的想着,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