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岁大了，管家扑棱一下，猛然从瞌睡中惊醒。屋内还亮着灯，已入秋，夜里的气温降了许多。老管家抽抽鼻子，见屋中仍然亮着灯，莫约已是子时，屋中的人仍旧在会谈。
偏屋里的小仆从也在打瞌睡，管家伸手把他推醒，他慌忙起身。管家也没教训，走过去看看炉火还烧着，他重新泡了茶走去敲敲门，“将军，给您添点茶？”
得了应允，管家推门而进，见周靖座在书桌后面，宇文珏左侧的椅子上。他更换了茶盏，又问：“备点吃食吗？”
周靖端了热乎的茶，饮了一口：“给宇文先生准备些宵夜。”
宇文珏没拒绝，管家问了他喜好，复又掩门推出去了。
“将军手下的人倒是贴心。”
周靖道：“三叔府上都是体己人，我这府中都是粗人，没得比。”
宇文珏浅浅地勾了一下唇，算是笑过了，他直接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周靖答：“此事兹事体大，先生容我思考几日。”
因而时辰已晚，管家叫了厨娘切了些卤牛，炖羊肉一些现成的菜，又温了酒送了过来。摆好碗筷后，斟了第一碗酒，管家又退了下去。
周靖并没有宵夜的习惯，为了陪客也夹了几筷子作数。府中的酒是烈的高粱烧，清澈透明的很，不用凑近，光开封就是一股子浓烈的酒气冲出来。方穹每年烧上几百坛，总有十几坛是被周将军偷偷地搬回来的。
宇文珏也是个好酒之人，浅尝一口，再啖上一大块地卤牛肉，真是大快人生。然而宇文珏并不胜酒力，就高耸的颧骨上很快就印了两块红，他侧头打了个嗝。
周靖抄了手边的茶递给他，宇文珏饮了一杯茶，道：“三世子府中那些无知妇人都传我，说我拿乔故意不答应做三世子的幕僚不过是为了让三世子更引我为宝。”
莫约是酒气催人醉，周靖端着酒碗浅浅地呷，听着宇文先生酒后醉语，他低声说：“我那是不稀罕！我师从鬼古老道，学兵法、谋略、策略、治国之道是想辅佐一位帝君的。那燕王已是半个脚步踏进棺材板的人，没戏！”
“打从燕国出来之后，我在各国之间游走，始终未见吾主。辗转到了秦地，所幸三世子有揽才之心，可惜此人精于算计，难有大成。”宇文珏摇摇头，“只有治小国之才，难有大成。”
周靖饮酒不语，等宇文珏尽了酒兴，送他出府后方才躺下就寝。刚闭上眼还不到两个时辰，外头有人敲门，柳儿来报：和硕公主半夜发了高烧，请将军过去瞧瞧。
“叫大夫了吗？”周靖边穿衣衫边问，出了门，偏房宿着老管家也眯着眼要跟着出来。他把老人家拦住了，“我去瞧瞧就成，你睡吧！”
路上，柳儿断断续续地说了情况：这两日，主子本就积郁在心，一直都不大舒服，今日也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的原因，睡着忽然大喊大叫，奴婢从隔壁跑来查看，才发觉主子被梦靥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发烫。
周靖只抓着一个关键，“受什么刺激了？”
柳儿暗道一声糟糕，主子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多嘴，若是这事让将军知道了，便是将事情闹大了！她脑子一转，道：“白天看见了三少爷送的棋子，大约是想起了那天庙中的事情，所以……”
周靖冷声道：“怎么那些东西还没处理掉？还留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