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很是关心本宫家中人呵。她们得空想来还会同你道个谢。”
蓝沅晞哪里不清楚“故人”的意思,既是曾经舒适的旧友,也指已逝之人。如此明白的话,她听了却全然没漏出半点悲意,且不怒反笑,云淡风轻启唇而言。
那话是打趣她,同她道谢该称作恶鬼造访罢,赵昕沁忽然有要走的念头,倒不是因为这番话语,而是莫名直觉……这些年作了许多假戏,她多少能估量人的本事,这个女人,一夜间似乎是换了个模样,较之前更难惹难斗,分明暖阳日子,竟然叫她觉出了寒意。再来近些时日里,蓝沅晞被折磨得差不多,她也没什么好再妒忌陷害。
既然嘴上挣不到什么便宜,今天不如先走。赵昕沁如此想着来了口:“妹妹看王妃的确没什么大碍,那…便先回去了。”
她行了礼,要走的样子,却是被蓝沅晞唤住。
“妹妹怎么刚来就要走?祺念,上茶!顺便帮我去取些豆类吃食来,我好同妹妹聊聊天谈谈话。”
蓝沅晞给了祺念一个眼神,毕竟姐妹,忽而也就明白接下来要施个什么计。
赵昕沁听了那话有些进退两难,最后犹豫几分还是留下了。再傲气又如何,她没有老夫人撑腰,也不得夏侯冷阎的宠,自己又有什么好怕。这样一想,她也就释然了许多,胆子大了,气势便也足。
“那昕沁就不客气了。”
祺念的动作很快,不多久便端了茶水吃食来。赵昕沁虽有些纳罕为何蓝沅晞不叫其他丫鬟去,但想想她们情分深,便也没再在意。
“你近些来,我同你讲个事。”
赵昕沁自然不会照她说的做,只是坐在原位置上装作没听见的样默默品茶。
蓝沅晞倒也不介意,悠悠自顾说开。
“你可觉着腹中有些不适?”
那边的女人本没有多大反应,只觉得极细小的微痛,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一听这话,猛然瞪圆了眼睛。蓝沅晞见赵昕沁这般表情,又是微微笑开,冲祺念轻点了一下头。
因为之前那件事,赵昕沁头个想到的便是毒药一事,忙慌乱起来。并未看到祺念往外去了。
“你下了毒?”
“无非是向妹妹学习,敢问你取的是哪两种,好让我比比,参照下是否调对了。”
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蓝沅晞在心里不屑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赵昕沁现下更是确信,牢牢捂着腹部,激动得几乎要将桌上茶盏砸过去。
“那两件料粉皆是少见之物!你怎么会知晓!那日我煞费苦心才令人将东西放入菜里。若我有三长两短,你可知自己会惹上怎样祸患?老夫人必定叫人把你狠狠罚了!”
“自然!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什么事。”
两者的气韵瞬间决出了高下,蓝沅晞如此淡然让赵昕沁愈发怒起来,腹中绞痛似乎厉害了几分,正要发作大骂一通,门却是突然开了。
“臣妾给老夫人请安。”蓝沅晞极其懂规矩的样,虽说满身伤痛得厉害,却仍旧下床行了礼。
另一边的赵昕沁已然要撑不住身子的模样,老夫人竟一直在外头听吗……那么,那些自己下毒的事,想必也听到了罢。
“赵昕沁,你只是单纯的腹痛,我不过叫祺念往你茶中放了些巴豆磨的粉,若不是你心中有鬼,哪里会有如此快的见效,仅仅试探的言语就如此紧张!”
蓝沅晞说的声音丝毫不虚,的的确确是王妃的模样,她之前同祺念两次示意,都为的这一下翻身,好在两人足够默契,给个眼神便足够。
赵昕沁这回可谓是败得彻彻底底,几年来演的那些假戏,今日竟因这蓝沅晞短短三两句话语,付诸东流!她深深怨着,却也极其害怕,老夫人现在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枉我如此信你待你,你竟恨得下心做这样的事!”她毕竟有些年纪,面对这样的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大概是被气急了,胸中一阵痛,软了身子就要往下倒,好在祺念反应快,赶忙扶住。
本以为这回要死定,现却又似乎有了转机,赵昕沁最怕是老夫人对夏侯冷阎说这些事,但只要老夫人闭口不言,她不过损失一个靠山,在王爷面前依旧能做个温温婉婉的似水女子会。
蓝沅晞已然看穿她的那些心思,正要下令让祺念把老夫人护好,眼角余光却是见着了远处熟悉身影,那分明就是夏侯王爷。
老夫人倒在自己这屋子门口,她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当然那男人怕也不会给她说话讲理由的机会!
她能看到的人,赵昕沁已然也已注意到。
蓝沅晞忽而夺过了赵昕沁面前杯盏,赵昕沁本以为她又要同之前一样泼自己一脸水出气。想来王爷就快赶到,便丝毫没有要躲的样子,闭眼静待。
“砰”蓝沅晞全然没有迟疑,直直将杯盏砸向额头!
听了声音的赵昕沁赶忙睁开眼,却见蓝沅晞额头流血,正缓缓靠向自己耳边。
“苦肉计,借刀杀人,反间计,诸如此类,本宫皆知道得清清楚楚,往日只是不屑,要用起来可是比你厉害多了!你要同本宫斗,本宫便奉陪到底!”
蓝沅晞面带笑意,悠悠说完,随后才缓身倒地,她不想那般呆愣等着人诬赖,这做法才最清净,她如今再也不想像之前那样令人宰割!
祺念赶忙去看公主的情况,赵昕沁则被刚才的话语深深震慑,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夏侯冷阎赶到时,见到躺倒在门口的母亲,火气蹭蹭上涨,怒目往房间里一扫,蓝沅晞竟也侧身在地上,额头流着殷红鲜血,身上皆是白纱,他最后便只好将视线落在赵昕沁身上。
她这才清醒过来,忙要开口解释,但夏侯冷阎那样的人,哪里会愿意听,他横抱起母亲后直接狠狠甩开拽着自己衣袖的女人,快步而去。
赵昕沁被那力道一推,跌倒在地,这是她至今最为落魄的一日,对蓝沅晞的怨更深了些,同时也起了些心思……她无论如何都要堵住老夫人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