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捐款赈灾

李家素日里作恶多端,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为他们掬一把泪,只有几个心慈胆小的妇人念了几句佛,望这样的灾祸不要降临在自家身上,也希望朝廷的救灾粮食能早早地拨了下来,叫这场饥荒早早地过去。

过惯了平和日子的百姓是没有多少造反的心思的,虽然吃不上粮食了,可是还有树根、草皮,只要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这些百姓就不会轻易变成暴民。

可是现在不过是蓄洪阶段,只要洪水涨得足够高,大坝只要有了半分缺口,洪水就会决堤而下,再无半分犹豫。

前世的时候黄州城到底是怎么被淹的,戚嫣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

可是祁轻候那满身的忠烈气息,戚嫣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戚嫣前世就是个谋士,算计人心的事情她做得不算少,赵华未过而立之年就能官拜从一品有九成的功劳都要算在她心上。

可惜她算计得了人心,却看不透人心。

戚嫣本是打算叫黄州城里头的百姓再吃几日苦头,可是祁轻候的意思戚嫣如何看不出来。

戚嫣有时候也想,祁轻候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榆木脑袋,宁国候府几百忠烈一夜西去,他竟就是半分不恨,到现在那颗心上还是刻着大写的四个字——家国天下。

黄州城并不算小,达官贵人也是有不少,黄州知州颤了又颤,小心翼翼地问过了各人的意见,想问问能不能各家拿出些银粮来赈灾。

众人都是心里头有自己的打算,家里头是稍微阔绰了些,可要养的人也是比寻常百姓家里头的人多,可若当真就是这样放任不管,到时候闹起来了怕是谁也讨不着好。

说是不怕不怕,可是那日李家惨景,谁没有在深夜里打个寒噤呢。

本来打算的是,各家先拿出白银八十两,白米五斗糙米一石,可是这话还未说完各家各户就开始哭起穷来,说这黄州年年丰收,谁家会存那么多粮食来应对饥荒。

知州没有办法,将各人的脸色都一一看了过去,最后商榷的结果就是一家拿出白银五十两,白米两斗糙米六斗。

这些人家里头安远王府乃是贵中之贵,知州有意想要叫安远王府多出些,可是却是不敢说。

还是嘴快的黄大人说了句:“王妃女中豪杰,想来心地慈软……”

黄大人后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安远王妃就直接拂袖说了句:“这些年王府全靠我一人打理,哪里还像是个妇人,个中苦楚也都只有我自己知道罢了,况且我安远王府要养的人不比各位家中的少,多的实在也是拿不出来了,不过知州赈灾的时候,我倒是可以派几个人过去保护。”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也不够整个黄州城里的人喝上五天的粥,知州简直是笑得比哭都难看,可还是不能不笑着谢了恩,总归有就比没有好,本来粮就不多,要是当真被人哄抢那自己可就真是哭都没处哭了。

不过安远王妃那句话倒是叫人联想非非,安远王妃后院到底有多少面首众人皆是不得而知,不过此刻一听数量定然不会少了。

而且此次安远王妃出门,带的居然不是从前那个容颜绝美,张扬跋扈的苏子榭,反倒换了一个相貌清秀,瞧着并没有苏子榭那么招摇的少年。

戚安瞧着那人眼熟,便是多看了几眼,待到瞧见到底是谁的时候,差点当场气昏了过去。

虽是戚嫣并没有嫁给他,可这赵华转脸便做了安远王妃的面首,换谁也是要心里头膈应得慌。

同来的各位对于赵华和戚家那档子事并不甚清楚,倒是对苏子榭印象很深,那么一个相貌张扬行事招摇的少年,任是谁见了一面也是要再忘不掉的。

所以各位大人回去的时候都是和自己的夫人小妾提了提这事,转而这群女人便告诉了旁人,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两日,黄州城里好些人就知道了苏子榭已经失宠的消息。

与此同时墨香轩倒是又搞了一次集会,此次的彩头已经提前告知,说是白米五石,谁赢了就以谁的名头去赈灾。

前世的时候墨香轩倒是没来这么一遭,此次也算是帮了戚嫣的大忙,故而虽是赵茜说了多次外头不太平,戚嫣却还是去了。

此次来参加集会的人明显没有上次多,想来是大家都知道近来黄州城里头不太平的原因,不过到底有墨香轩罩着,出不了什么大错。

戚嫣来前并未问过戚嬛的意思,可却也没有对自己要来的意思加以遮掩,故而戚嫣刚坐下不久就瞧见戚嬛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惊诧。

今日与戚嬛交好的那几位小姐都没有前来,戚嬛无人说话,看了戚嫣两眼便是果断地撅了嘴往四公子那边去了。

戚嫣坐在那里的时候也听见了四公子又在谈论苏子榭。

不过今日王罄卷倒是没有说些什么,站得离那三人也是有半步的距离,见戚嫣进来的时候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上次苏子榭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几人的谈话,出门的时候同几人一一打过了招呼,顺便问候了他们的家人。

见自己赖以为生的父亲、金屋藏娇的小妾、避荫纳凉的丞相都被苏子榭一一问候过去,几人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番,到底这苏子榭是安远王妃的心头宠,要想给几人点不舒坦他们也只能老实受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苏子榭失宠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落井下石这般简单的事情还做不好,实在辜负了自己读书人这个身份,也辜负了黄州四大才子的美名。

首当其中的是纪甫,这是个喝花酒从来都不避讳人的铮铮汉子,说起苏子榭三个字的时候便是咬起了牙来,好像是自己的牙缝里塞了一块怎么嗦都嗦不出来的韭菜叶一般,挤着眼睛歪着脖子骂了句:“无耻狂徒,下贱坯子,上次居然还问我丞相大人近来如何,我呸!丞相大人也是他这种下贱的狗杂种能问的?”

紧跟其后的就是李昶廷,他祖上是阔过一阵的,然而传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却是已经久而又久,不过李昶廷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就是喜欢以自己祖上的阔绰开头,纪甫这边话音刚刚落下,李昶廷就赶紧接上了话头道:“可不是,从前我祖上做官的时候还和丞相大人的祖上有些交情呢,那姓苏的算是个什么东西,更何况就算是他祖上有点名头,恐怕这个时候知道他现在以色侍人也是要羞愧得恨不能多饮几碗孟婆汤了吧,纪兄可切莫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李昶廷的话不由得叫戚嫣心头一抖,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待仔细去想的时候,那缕思绪却像是散在了空气里,明明就在那里,可就是抓不着。

戚嫣想得头疼,索性也就不在去想,只撑着头一面饮着茶一面听着那面四公子的谈话。

许是为了安全考虑,此次机会墨香轩并没有安排在室外,倒是包下了一间雅厅,可能也是瞧着今日人不多苏子榭又不在的缘故,四公子才敢这般猖狂地大声谈论和讥讽着苏子榭。

谁料这厢李昶廷刚刚说完,接上去的却是戚嫣。

戚嫣年纪小,长得又不算特别貌美,只是仗着年轻肉嘟嘟地倒是可爱,素日里也惯做出一副小女儿娇嗔的样子来,今日在四公子面前,戚嫣更是着意捏起了嗓子,那声段嫩得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起水来,戚嫣端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吹,腾起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是叫戚嬛的话更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来。

“李公子这话说得可是对的很呢,”戚嬛微微咬住了下唇娇滴滴地抬眼看了李昶廷一眼,又是扫视了一下剩余的三人方说了句,“古人有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可见这苏子榭就是应了这句话呢。”

黄子旭平日里是个谨慎老实的,可能是今日瞧着纪甫和李昶廷骂得都很痛快,又许是不愿在戚嬛的面前栽了面儿,也是甩袖笑道:“可不是,前几日我还和那黄半仙儿说过话,他说这苏子榭啊,虽是皮囊甚好,却是做不好这面首的,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戚小姐这句话用的实在是准啊,如此瞧来,那黄半仙的话也委实是准啊。”

黄子旭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笑了起来,黄半仙和黄子旭关系不一般,据说这黄子旭还是黄半仙养大的,不过黄子旭有了点名声之后便不愿意承认自己和黄半仙有关系,今日为了贬低苏子榭,也算是下了本钱了。

戚嬛也是抖着帕子捂唇不住地笑,黄子旭望着戚嬛的笑容微微有一瞬间的晃神,谁料这戚嬛还来不及对黄子旭暗送一个秋波,就听得后头一把高山扬雪一般清清冷冷的声音说了句:“实在是准,委实是准,真他娘的准啊。”

这声音和这话语虽是不搭调却是吸引人得很,戚嫣也是下意识地转了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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