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身中剧毒

戚嬛费尽口舌也没能把那件事情搪塞过去,戚安吩咐人看管住了她,说是不许她随便出门。

戚家一向都是心慈之人,戚安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怎么就会这样心肠歹毒,气得骂了好几句家门不幸,赵茜为他拍着后背顺着气,只说戚卫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叫他好生看管一下戚嬛便是。

而赵华得着碧月的消息的时候便被吓了一跳,他叫戚嬛下在那粥锅里头的是一味能叫人浑身溃烂发脓的药,原本他是想着这药洒在锅里头众人分食药效就会少许多,既不至于出人命还能掀出不小的风浪,叫戚嫣无法收场,然这足足五个人的量要是叫自己一个人吃了,怕是命不久矣。

赵华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门去,打算去求一求安远王妃。

赵华得着许可进了门便赶紧弯了身子,一直走到安远王妃的面前方才抬起头来,如往日一般顺手就拉住了安远王妃的衣衫,一句“王妃气色甚好”尚未来得及说出来,就撞进了苏子榭带笑的眸子里。

此刻苏子榭正半躺在那里,一手揽着安远王妃的腰肢,一条腿却是搭在安远王妃盘起的腿上,而赵华的手,此刻正抓在苏子榭的衣襟上。

“赵公子喜欢我这衣裳?”苏子榭撑起身子,以尾指一挑便将外衫挑开递给了赵华,“赵公子试试?”

赵华一看见这怒焰红衣就想起了那日苏子榭的话,当即就是冷下脸来说了句:“谢过苏公子,只是我并不喜欢这衣裳。”

“那就可惜了呢,”苏子榭微微一笑,半眯起的眼睛里却是不带半分暖意,扬起的眼角蕴着无限狡黠,实在是美得无可言表,“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别人随便来碰我的衣裳呢。”

苏子榭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转着安远王妃垂下来的头发,而安远王妃明显也是对苏子榭极尽纵容,就由着他在自己面前这般放浪形骸没规没矩。

赵华想起自己平日在安远王妃面前一味伏低做小的下作样子就是忍不住咬起牙来,几乎是下意识说了一句:“王妃不也碰过你的衣裳。”

话刚出口赵华就后悔了,安远王妃虽已经是年纪大了,可这些年来也是一直支撑着安远王府,气势还是有的,只冷冷扫了一眼,赵华几乎就要跪坐不住瘫软在地,苏子榭却仍旧是半躺在那里,轻笑一声说了句:“王妃于子榭而言不算别人呢。”

苏子榭平日里性子最是冷,可说起情话来也是比谁都好听,这些年来安远王妃虽是一直没能让苏子榭侍寝,可在他这得到的欢愉却是最多,苏子榭这话一出,安远王妃面上立马就有了笑意。

赵华此刻惦记着自己身体里头的毒,根本就顾不得与苏子榭争这一朝一夕的长短,低头赔笑道:“说的是呢,苏公子与王妃两情相悦,实在是羡煞旁人。”

“赵公子莫不是也想有一段这样的情缘?”苏子榭转头打量了赵华一眼,嘴角带着的笑容却是叫赵华觉着来者不善。

安远王妃仍旧一手捋着苏子榭如墨如缎的长发,面上也没有半分恼意,可说出的话却是将赵华吓了一大跳。

“华儿最近和戚家小姐走得很近?”安远王妃由着苏子榭拽过自己的手去,一面猜着苏子榭到底在自己手心里头写了个什么字,一面看着赵华问道。

赵华如坐针毡,不知道安远王妃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当即就是想到安远王妃是不是知道了自己从前与戚嫣的情缘,赶紧说了句:“王妃还请明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此刻赵华的心……都扑在王妃身上。”

“赵公子可请轻些扑,压坏了王妃我是要心疼的。”苏子榭剥了一颗葡萄塞到自己嘴里,轻舔指尖的动作看得安远王妃一阵心神荡漾。

赵华被苏子榭取笑一番,虽是心中憎恨却是不敢有半句反击的话语,只能低下了头去。

“华儿不必忧惧,年轻人嘛,爱玩闹也是有的,只有个度就是了,”安远王妃就着苏子榭的手也吃了颗葡萄,抬眼看着赵华说了句,“那个叫戚嬛的小姐性子不太好,华儿日日同她厮混在一起怕是不好,交朋友,也该交些益友才是。”

赵华没想到安远王妃说的居然是戚嬛,当即就松了一口气,低头说了句:“王妃放心,我与那戚嬛只不过是……”

话说了半句赵华却是再说不下去,他与戚嬛的确只是合作或者说是利用关系,可这合作着陷害戚嫣和苏子榭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在安远王妃面前说出来,故而此刻赵华一阵语塞,气氛便又尴尬了起来。

“行了,你行事是小心的,我有数,”安远王妃这一句小心却是带了双重意思,又是让赵华听得心里头一惊,“这几日你也是忙得很,赈灾那事我也想过了,左右不过是五石米,咱们还不至于和一个黄毛丫头抢这个风头,那丫头刚烈得很,倒是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我也是有点喜欢,这事便就这么罢了吧。”

这五石米说多也多,说多也不多,到时候黄州灾荒一事过去朝廷定然是要论功行赏,然恰如安远王妃所说,这点功劳对安远王府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安远王府基本已经是添无可添的荣耀,这些年来因着安远王爷皇上已经是着意关照安远王府,可现在安远王妃把持一府大权,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一个外姓女人掌握越来越多的权利。

故而最多,也不过是再赏些金银,偏偏安远王府里头,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赵华没想到安远王妃这么快就变了意图,心中一阵懊恼,尔后又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说了句:“王妃,我……”

“行了,我实在是累得很,今日多方奔波我头疼得紧,子榭过来给我按一按吧,华儿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安远王妃说着,便是闭着眼睛躺到了苏子榭的腿上去。

苏子榭十指如玉,放到安远王妃的太阳穴上就叫她头痛好了许多。

赵华想着那药凶猛,还是想张嘴说句什么,苏子榭却是突然抬起手来对着赵华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尔后对着赵华极尽挑衅地一笑,比了个“李公子”的口型。

赵华自然也是听说过李公子,那本来是个不甚受宠的面首,长相能力皆是没有,不过是弹得一手好箜篌,后来有一次扰了安远王妃睡眠,叫安远王妃直接命人将十根指头都剁成了烂泥。

赵华觉得自己的十指也在隐隐作疼,狠狠地瞪了苏子榭一眼,便是转身出了门去。

没过一会儿,苏子榭也从安远王妃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果不其然又在后院的池塘边遇见了赵华。

“今日我中毒一事你也知道。”赵华的尾音并没有上挑,显然是个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问苏子榭。

苏子榭挑眉,并不打算回答,也是探头往湖里看去。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赵华望着那漆黑一片的湖泊,一面说一面咬起了牙来,最后更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我与你无冤无仇,那个戚嫣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着她来糟践我!”

苏子榭扑哧一笑,偏过头来看着赵华的眸子里头似是闪动着无数星光,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赵公子与我不光有冤,也有仇,我这人小心眼得很,赵公子骂过我面首,朝我吐过口水,在王妃面前说过我的坏话,还想着要让王妃厌弃了我,如此冤仇,要不是因为王妃宠着赵公子,我现在连挖赵公子祖坟的心都有了。”苏子榭说话惯来是带着三分不正经,今日也是一样,可是赵华却也知道,苏子榭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开玩笑。

苏子榭这种人,若是当真有机会,的确会挖了人的祖坟。

莫说是挖坟了,鞭尸这种事赵华也相信苏子榭能做出来。

“王妃哪里是宠着我,他们都说后院里最受宠也是唯一受宠的就是你,其余的人,都只不过是王妃的玩物罢了,”赵华一面说着一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栏杆外面,似是用力想要看清这湖泊底下的景象一般,“从前我不信,今日我是信了。”

苏子榭直起身来,在赵华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差点将他拍到湖里,清冷道:“赵公子莫不是在我面前装可怜呢吧,我虽是个面首,可还不是个断袖,便是怜香惜玉也不会怜惜赵公子,赵公子也不必起什么拉拢我的心思,赵公子还是省省吧。另外赵公子那毒也不甚厉害,只取了马尿混着锅底灰服了吐出来便是。”

苏子榭说完,转身便走,月亮悄悄拖长了他的影子,把赵华整个人都隐在了他的影子里。

赵华望着苏子榭往前走了几步,握拳低吼了一句:“我不信你要在这里做一辈子面首。”

“这里有吃有喝纵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绝大多数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有何不好?”苏子榭轻声一笑,甚至都没有转身,说完了这句便不再理赵华。

苏子榭将影子一寸寸抽离赵华的身躯,也像是一寸寸抽离了他的力气,赵华猛地跌倒在地,背靠着栏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华坐了好半天,终是往后院马厩走去。左右苏子榭不敢叫自己死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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