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朝阳公主

苏子榭回头看了戚嫣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只皓白的手,眼睛微微眯了眯,戚嫣这才想起来苏子榭惯来不喜欢旁人与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便赶紧松开了手来。

“甚好。”苏子榭扬唇一笑,撑起手中的伞便把戚嫣往里头拉了拉。

祁轻候在后头伸手的动作一愣,尔后便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甚好?”戚嫣想着上次安远王妃瞧见了赵华与戚嬛拉拉扯扯,定然很是生气,乍一听苏子榭这个回答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子榭将伞往戚嫣那边偏了偏,由着自己半边身子都淋在雨中,眸子一黯问了句:“戚小姐对赵公子很是上心呢?”

“瞧着他过得不好心中也能舒畅一些罢了。”戚嫣现下倒是不似刚重生那会儿一般对赵华恨之入骨,只是他若过得不好,自己也能放心了。

苏子榭略一挑眉,抿唇答了句:“王妃并未罚他。”

戚嫣大惊,歪头急问了一句:“为何?”

“这便是我担心的地方……”苏子榭把声音放轻了些,望着伞外的瓢泼大雨便不由得神色一凛,“王妃似乎是在和赵华商量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苏子榭是安远王妃后院最受宠的面首,整个黄州城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谁都知道这一点,而苏子榭,不光是长相绝美,办事也是深得安远王妃满意, 所以这么些年来,才能盛宠不衰。

赵华刚来黄州城不过三月有余,进了安远王府的日子更是短而又短,怎么就会得到安远王妃如此的青睐?

苏子榭显然也是看出了戚嫣的疑惑,伸出一只手去接了些许雨滴,凉雨击玉一般勾唇说了句:“王妃想来是年纪大了,生性好疑,我们踩赵华踩得太过快了,她怀疑也是正常的。”

戚嫣倒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可细想一番苏子榭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这赵华,倒当真是云起好,因祸得福这个事,果真不会去看看这得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苏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和前世大不相同,前世赵华娶了自己之后没多久两人就一起去了安阳,根本就没有认识过苏子榭祁轻候和安远王妃,所以这赵华到底是在和安远王妃商量什么事情,戚嫣也不得而知。

苏子榭的声音清浅到几乎要和这大雨融为一体,然戚嫣还是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几分比这大雨还凉的寒意和比这雨声更大的期冀。

苏子榭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确乎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三日之后雨势退去,整个黄州都是一片泥泞,走在路上时一不小心就会陷进一只脚去,再拔出来的时候还能有幸带出一条鱼来。

黄州城的堤坝挡住了滔天的洪水,然黔州却是没能挡得住,先前黔州也是滴雨未下,但好在黔州靠水,倒是保住了一些粮食,百姓们勒紧了腰带倒也挺住了一个月,但是水涨河满,如九天瀑布一般的洪水兜头倾泻下来淹了黔州几十亩良田。

燕肃帝已经快要到黄州,听闻了这个消息更是先行派人前来嘉奖了黄州知州一番,说他赈灾抗洪有功,那堤坝上还刻着祁轻候的名字,现下黄州城里的百姓又都是对祁轻候交口称赞,知州也不敢一人居功,赶紧把祁轻候的名字就报了上去。

燕肃帝来黄州的那日,倒是个晴天,只是泡了这许久雨水的地仍旧是泥泞不堪,燕肃帝为了彰显自己与民同苦,特地撤了轿辇,皇帝都步行了,妃嫔公主们更是不能乘坐轿辇,所以等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驿馆的时候,基本众人的脸色都是和衣裳一样黑了。

皇帝亲临,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知州已经命人把这驿馆打扫了多日,黄州城里的显贵也都是齐齐到场,燕肃帝一进门便是一阵齐呼万岁之声。

燕肃帝一行人已经去换了衣裳,看起来倒是光鲜亮丽了许多,只有位着鹅黄长裙的女子打进来的时候面色就不是甚好看。戚嫣偏头喝茶,打量了她一眼,正好就是自己死都不会忘记的那张脸。

朝阳公主啊朝阳公主,重活一世,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知道今生,你打算以什么方式迎接我对你的“报答”?

朝阳公主黑着脸环视了全场,待到看见戚嫣的时候,戚嫣正好绽开了一个冷笑。

朝阳公主面色很是不好看,见着戚嫣的笑脸便是狠狠地白了一眼。

戚嫣正好无心和朝阳公主交好,直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安远王妃身后的苏子榭朝戚嫣遥遥举了举杯,戚嫣看了看一旁的戚安,也是稍稍抬了抬杯子作为回应。

因着燕肃帝到场,久不往人前来的安远王爷今日也是随着安远王妃一起来赴了宴,饶是如此安远王妃还是带了苏子榭,只戚嫣扫视一番不曾瞧见赵华的身影,只得叹一句前世有情人不得相聚实在可惜。

“黄州遭难,朕远在安阳亦是食寝难安,今日来看众百姓虽是消瘦仍精神矍铄,想来便是众位的功劳了,”燕肃帝说着便举起面前的酒杯,颔首说了句,“朕敬众位一杯。”

众人亦是随着举杯,赞颂了一番燕肃帝的功德。

“李知州,先前你所说的那位有大功之人今日可来了?”酒过三巡,燕肃帝受了众人一番称赞已经飘飘然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祁轻候见李知州朝自己使眼色,便赶紧出席跪地行礼道:“拜见皇上,草民祁轻候,不然妄担大功二字。”

宁国候府一事已经过去十几年,当时祁轻候尚小,祁家人名头大,个个都能盖过他去,外头的人也不过知道他乳名千裘,所有人都以为祁家死了个干干净净,再随着时光淡抹,哪里还有人记得他真名为何。

“祁轻候,好名字……”燕肃帝眯眼一笑,叫人看不出他眸中喜怒,“你的事情李知州已经和我说过了,此番你有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恩典?”

祁轻候尚未答话,燕肃帝右手边坐着的那个鹅黄衣裳少女就直接嗤笑了一句道:“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既然名字这般豁达,想来也是不求功名不求钱财的吧,父皇便莫要强人所求了。”

“朝阳,莫要胡闹。”燕肃帝虽是轻声斥责了那少女一句,但能看的出来,燕肃帝还是很娇宠这朝阳公主的。

“父皇,”朝阳公主撅起嘴来撒着娇说道,“人家也不过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嘛,父皇不是常说女儿当自强嘛,父皇既是不许人家说,那人家不说便是了。”

朝阳公主……戚嫣微微眯了眯眼睛,原来是个这般不平凡的女子啊……

戚安就坐在戚嫣旁边,戚嫣哪里敢起身说句什么,这种场合苏子榭也是不好说话,戚嫣正急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忽见祁轻候长揖一番说了句:“草民名字乃是父母所赐,不敢妄改,然个人命由己由天由帝王,实在是不该由着一个名字。”

祁轻候读了这么多年的诗书,虽是没能考中什么功名,但也是学了些好听话,戚嫣听了他的回答,也就松了一口气。

朝阳公主歪了歪头,似是还想说句什么,却是被燕肃帝拍了拍胳膊拦了下来,“很好,年轻人有作为有见识,朕很欣赏你。既然你赈灾有功,那么朕便许你一个护州尉的官职,位同正六品,平日里就是负责护卫一州的安全,辅佐着李知州管理黄州,另外朕许你领一千兵马,万一起了什么战事,你亦可领兵抗击。”

黄州虽是不比安阳处在燕国中间,但到底离边境还是有一段距离,实在是出不了什么战事,燕肃帝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有几分呆愣,祁轻候也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方才拱手说了句:“臣,谢主隆恩。”

祁轻候在外身份一直是个读书人,谁都没有想到燕肃帝会突然许了他武职,安远王妃先前在书信里也不过和燕肃帝提了金子的事情,后来苏子榭到底是想法子劝住了安远王妃,祁家的事情安远王妃没有再提燕肃帝也就只做想不起来,如今这么来这么一遭,倒是让戚嫣几人一时间都有些想不通了。

帝王之心最难琢磨,果真如此。

戚嫣一直到宴席散了的时候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随着戚安往回走,却不料后头有一个带着几分尖锐的少女莺啼身说了句:“那位小姐,且请等一等。”

戚嫣听出那是朝阳公主的声音,只做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继续往前走,谁料朝阳公主却是小跑着走上了前来,径直拦住了戚嫣的去路,挑眉说了句:“这位小姐,可否移步说句话?”

“公主相邀,嫣儿便去吧,”戚安虽是不知道朝阳公主怎么会认识戚嫣,不过想着一个少女总归不会闹出什么事来,便颔首道,“为父在门外等你。”

戚嫣亦是点了点头,朝阳公主便勾唇一笑带着几分冷意说了句:“等什么呢,走吧。”

“公主请。”戚嫣福了福身,屈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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