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凉亭,木烟冉的心情随即就好了很多。
在她看来,尽管含冬行径可恶,但收拾她也不必急在一时。何况同是眼线,木语芳跟前的那个红梅可不是好相处的。不说红梅早已有了排除异己之心,就凭木烟冉对她的了解,不管含冬身后是谁,她都敢明里暗里的下绊子。
之前,一句贱婢就是最好的证明的了。可是红梅偏偏疏忽了。木府里里外外看似是老太爷一口定乾坤,但内宅的事,老太爷多少是让步的。不为别的,就只是懒得和老夫人吵嘴罢了。另外,便是相濡以沫的情分了。
老太爷年少时就没了父亲,全靠母亲一人为他操持。尽管木家世代为医,但到老太爷这一代,真是穷的举目无亲。而老太爷身为独子,连个相互扶持的人都没有,就连他那高明的医术也是自己照着家里的典籍自学成才。
等到成人,家里的日子才算好过一点。可论起婚嫁之事,老太爷却一度被耽误。倒是后来,经媒人说媒,才娶了老夫人。虽然这老夫人有很多令他不满意的地方,但她对婆婆还算恭敬孝顺,又为他生于了三儿一女。他到底还是很在意很感激老夫人的。
老夫人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敢随心所欲的管着木家。
如今红梅敢这么欺辱含冬,等一些风风雨雨落在了老夫人的耳朵里以后,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木烟冉想到这里,便也没那么担忧了。要知道,含冬推波阻拦的本事可和她揭发诬告的能耐一样好。前世,有好几次,木烟冉都差点掉进她的陷阱里。想来日后木语芳那里怕是好戏不断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却端着冰块,匆匆的朝她这边走来。
如筠一怔,不禁小声道:“小姐,这就是当日与蔡嬷嬷私下见面的人。”
哦?木烟冉一挑眉,缓慢的转了转眼珠子。“没错,就是他。”芝南见状,也跟着指认道。不过她也和如筠一样,静静的站着,生怕自己急躁的毛病不迟不早的犯了。
木烟冉也不做声,只管闲着赏景。倒是那小厮从她身旁经过时,特意行了行虚礼。
见他走远了些,芝南才敢问道:“小姐,您怎么让他这么走了?好歹也问上一两句呀!”木烟冉却抬眼一瞧,淡淡道:“算了,免得打草惊蛇。”
如筠闻声,寻思道:“要不,奴婢跟上去瞧了瞧?”不想,芝南一怔,倒有些不认识她了。
可木烟冉点了点头,嘱咐道:“他叫冯寿,是大伯母院子里的。若是撞见什么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请二姐姐来赏花的。”
这……如筠望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真要被人怀疑,她并不打算用这套说辞。虽然她知道木烟冉有意护她,可她也不能给自家小姐添麻烦。何况府中有那么多双眼盯着木烟冉,尤其是老夫人和木语芳……
她不禁感激道:“请小姐放心,奴婢晚些回来。”
待她转身一走,芝南便再也按耐不住了。她立刻奇怪的说道:“小姐,奴婢觉得如筠她……”“你也看出来了。”木烟冉却抢先一步打断道,“如筠是忠心的,之前不过是太谨慎,看着总是胆小些。倒是你,一下子伶俐了很多。”
芝南一听,自然没什么可诧异的。但见木烟冉这么夸奖她,不免欢喜的笑了。
木烟冉知道她性子直,也冲着她轻轻笑了笑。她想以后有空,多调教调教她也就是了。说到底,她很喜欢芝南这样的。
果不其然,如筠回来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但回来时,她竟拿着食盒。不等不说什么,她就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一去就是这么久。不过这酸梅汤正冰镇好,小姐可要尝尝?”
这丫头定是知道她会在花园里等她,所以顺便取些酸梅汤来。一来这时候的日头有些毒了。二来正好瞒过一些心思不纯的人。到底做了几日刺客,就是和旁人不太一样……木烟冉见状,就摆摆手,笑着说道:“还别说,我倒是有些馋了呢!”
芝南顿时扶着她坐在了一块阴凉的大石头上。如筠却趁着送汤的功夫,凑到木烟冉耳边,低声道:“有发现了。”“回去再说。”她却嘀咕了一句,就啧啧道,“看着就清凉。若知道今日的酸梅汤这样的好,我一早就让芝南催你去。”
话毕,木烟冉一饮而尽,仿佛正渴着呢!如筠却不好意思道:“小姐说笑了。倒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来时又心切,忘了多带些。”
木烟冉看了遍地红粉相应的月季一眼,就笑呵呵道:“无妨!景也看了,花也摘了,是时候回去,多饮上几碗了。”
芝南和如筠闻声,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不禁都抿着偷偷的笑了。
但回到院子,木烟冉却对酸梅汤只字未提。她只是随便用了点茶水,就询问起那个冯寿来。
如筠顿时就将整个情况如实说了一边,不想木烟冉却没有丝毫的诧异。
冯寿和琴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有私!这是在前世就发生过的事情,而且由此差点成全了琴夫人打压大伯母、一跃变正室的美梦。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要和木烟冉作对。不然,纵使琴夫人犯了天大的错,木烟冉也不会直接插手大房的事。
不愿纵她,是因为她结交豺狼,为木语芳获得入宫为妃的资格。
容不下她,是因为她妄想得到二老爷木立诚在外经营的所有商铺。
结果了她,是因为她阴差阳错的害死了吕氏。
但无论如何,木烟冉都觉得不解气。不过她早知道琴夫人冥顽不灵,一定会再次出手,因此已经有所准备了。
于是她淡淡道:“芝南,去请我娘亲过来。”
不一会,吕氏就到了。她一见木烟冉脸色苍白,就心疼道:“你这孩子,今早不好端端的吗?怎么一会的功夫,就虚弱成这个样?”
但她还没来的开口,蔡嬷嬷就带着七八个杂役来了。
“三小姐在吗?”她一到院子,就咋咋呼呼的喊道,仿佛一下子改头换面了。
芝南顿时走出去,不客气道:“这是哪阵风啊?竟将蔡嬷嬷的给吹来了,怪不得小姐的伤势又突然重了些?”
好你个丫头,才几日的功夫就敢仗着三小姐甩威风了!蔡嬷嬷心知芝南将她比作瘟神,便一气之下要教训她。再说,她今天来本就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就算出点差错,也不过是个意外……
但木烟冉的声音却突然飘了出来。“来人可是蔡嬷嬷?”
她闻声,顿时一怔,竟有些不敢动手了。接着,木烟冉就吕氏的陪同下,来到了她的面前。“原来二夫人也在。”蔡嬷嬷不禁诧异道,“难怪之前老夫人派去请不到二夫人,想来倒是派去的人疏忽了!”
吕氏见状,真以为这事赶巧了,便也没有多想。她只是询问道:“看蔡嬷嬷这般,老夫人那边莫非出了急事?”
哦!哦……蔡嬷嬷这才想起来意,忧愁道:“是这样。老夫人原本有些受寒,用过些药也就罢了。可谁想今日竟中了暑气,一时头疼的厉害。听说三小姐制得檀香有奇效,就想取些试试,不料那东西竟不翼而飞了。所以老夫人就让奴婢带人来搜,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手脚不干净。”
木烟冉一听,却急切道:“你是说祖母病了?这事我和我娘亲怎么一直不知道?”
蔡嬷嬷不由哆嗦两下,只得解释道:“这几日,三小姐一直病着。二夫人又跟着忙前忙后,想必老夫人也不好让三小姐和二夫人知道。因此,奴婢等也不敢多嘴。”
如此,木烟冉才放下了心。但转眼,她又说道:“檀香不见了!谁这么大胆,敢偷我孝敬祖父祖母的东西?清浅,跟着蔡嬷嬷一起查。查出来,本小姐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
清浅,是吕氏的陪嫁丫鬟,自幼时就跟着的,自然也是她和吕氏所信任的人。让她跟着,也是木烟冉担心有人趁机动手,想随便交差。但她如此做,别人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檀香出自她手。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木三小姐是真的发火了。
接着,木烟冉就使劲的咳嗽了几声,仿佛已经气的不轻。吕氏不禁厉声道:“清浅,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和蔡嬷嬷一起去?”
蔡嬷嬷闻声,只得听从。
木烟冉却舒一口气道:“娘亲,你和我去看看祖母吧?”吕氏知道她脾气倔,说一不二,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来到老夫人屋里,木烟冉就有些气喘嘘嘘了。老太爷见状,赶忙让人扶她坐了下来。倒是吕氏看着这满屋子的人,竟有些说不来的不自在。
不料,一旁的琴夫人就不客气的说道:“起先,妾身还疑惑二夫人平时可孝顺了,怎么今日却姗姗来迟?原来是请三小姐一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