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木烟冉不用瞧她,就知道她用心险恶。
琴夫人这样说,无非是要诋毁吕氏虚情假意,不敬公婆;又指责她枉为人母,竟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挡箭牌的卑鄙行径。
尽管吕氏出生低微,只是一贫农之女,极不招老夫人待见,但当初吕氏嫁入木府却是老太爷托媒人千方百计促成的。因此,老太爷自然知晓吕氏端庄秀丽、贤良淑德,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只是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波澜。
老太爷讨厌琴夫人了?木烟冉见状,不由暗暗自喜。她和老太爷一向亲厚,又时常跟在他身旁,想要看出老太爷心中所想,倒也不是件什么难事。但是木烟冉并不愿意就此放过琴夫人。
她看了看吕氏,就抢先一步,自责道:“琴姨娘说的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养在屋子里,不但未曾给祖父祖母请安,还累得娘亲忙前忙后。说到底,都是我贪心那支人参惹得祸。好在今日身体好了些,想摘点月季,给祖母做个香囊。哪想到刚让娘亲来我院子,指教一二,祖母这边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到这,她又轻咳了几声。
“卢恩,给烟冉上杯热茶来。”老太爷吩咐下人,就瞧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心疼道,“香囊嘛!什么时候做都成,眼下好好调养身子,不然祖父会生气的。”话毕,老太爷的眼中便散发出些许爱怜。
木烟冉乖巧的应了一声,就接过卢恩送来的热茶,慢慢的抿了一口。对于这个结果,木烟冉一点都不觉得出乎意外。她虽天资聪颖,学而不倦,但惟独对女红一窍不通,就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不是这块料罢了。
如今,她肯为老夫人绣香囊尽管听起来惊奇,倒也让老太爷大喜过望,毕竟女儿家家的,不会一点女红总有那么一丝不如意。
卢恩,身为老太爷的贴身侍从,又在他跟前伺候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再者卢恩和老太爷的年纪差不多,见木烟冉能耐不凡,私心里也将她当亲孙女看。于是他好心道:“三小姐可别嫌老奴多嘴,这有些事还是得慢慢来,不能孩子气。”
木烟冉顿时一笑道:“知道了,卢伯。日后我一定听祖父的话。”
得到她的应允,卢恩也跟着笑了笑。倒是琴夫人有些诧异。
这三小姐仁厚喜静,从来都是好拿捏的。难道今日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琴夫人望了一眼窗外,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但一收回自己的目光,正巧看见木烟冉狡黠的望着她。她一愣,不由有些惊慌。可等她在打量她时,她却缓缓的嘘着茶水。
莫非我眼花了?琴夫人眨眨眼再看,倒越发疑惑了。她总觉得刚刚像做梦。可若说是梦,木烟冉的眼光却十分犀利,仿佛一下就看到她心里去了。再瞧吕氏,她虽和平时一样,不善言辞,但脸色已然恢复过来,好似刚刚没人难为她一样。
就在这时,蔡嬷嬷带着人回来了。但进来的人只有她和二夫人身边的清浅,而且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老太爷顿时发话道:“蔡嬷嬷,结果如何?莫非府中真有人多了一手?”话毕,他就淡淡的瞟清浅一眼。
琴夫人偏偏灵光一闪,自以为是道:“这不是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吗?怎么,连她也和这件事有牵连?”
吕氏见状,便赶忙澄清道:“怎么会?清浅一向老实可靠,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呵呵!大伯母不禁嘲笑道:“琴姨娘,你这会是怎么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叫?我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太爷问话时,有你插嘴的份了?”
话音未落,她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仿佛要给她两刀子才完一样。但被人侮辱成狗,琴夫人自然不快,可如今也只能使劲的按耐着。
不等清浅自己解释,木烟冉就淡淡道:“祖父,清浅是我派去的。她是娘亲身边的老人,论起来比我身边这两个丫让旁人放心些。虽然娘亲也曾告诉我,这事我不必插手。但我倒非要看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偷我送出去的东西!”
说着,她一时气愤过头,忍不住使劲的咳嗽了两声。
老太爷的脸色随即就阴沉了下来。他心里跟明镜似得的,若非有人捣鬼,木烟冉绝对不会出面。于是他指了指蔡嬷嬷道:“说,到底搜查出来没有?”
显然,老太爷不但抬了吕氏面子,而且还站在木烟冉这一边。琴夫人一瞧,虽面色平静,但心里却复杂的笑了笑。
蔡嬷嬷不禁为难道:“没…没有…倒是……”接着,她偷偷瞧了一眼琴夫人,便忽然哑住了。
微微一瞥,老太爷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他又指了指清浅,缓缓道:“你说。有什么一五一十的说。”
吕氏起先还有些担心,但听这话,也就安心了下来。
清浅自然是知道自家夫人的。她顿时胆大道:“奴婢跟随二夫人来到三小姐院子,正好撞见了带人搜查的蔡嬷嬷。三小姐听闻檀香的事情,就派奴婢和蔡嬷嬷一去查。不想檀香没有搜到,却在五小姐的……”
琴夫人一听,心里的如意算盘一下子给打偏了。“什么!五小姐?”她激动的冒了一句,就瞟了一眼大伯母和木烟冉,接着急忙改口道:“五小姐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事?”不等清浅回话,她就对着大伯父闹腾道:“老爷呀!五小姐要是出点什么,婢妾可怎么活啊?”
大伯父虽然平时宠着她,可见她这么不识大体,不禁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不想大伯母道:“闹什么闹?事情还没弄清楚呢!琴姨娘可不要太放肆。”接着,她就侧过脸道:“清浅,你接着说。”
大伯母本就想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琴夫人。此刻,倒是正好,一来可以耍耍正室的威风。二来,也能获得大伯父的欢心。总之,无论如何,她都占了上风。
清浅虽不在意大伯母的得失,但老太爷让她说实话,她就继续说道:“结果在五小姐的床铺下找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在……”
这时,她有意无意的瞧了瞧蔡嬷嬷,其用意便不言而喻了。
“什么东西?”老太爷顿时追问道,“蔡嬷嬷你还要藏着掖着吗?”
蔡嬷嬷一怔,便再也不敢隐瞒,只好的颤抖着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木烟冉见状,不由诧异道:“竟是个扎着针的布娃娃!蔡嬷嬷,你怎么将未做好的东西拿来了?五妹妹知道么?”
卢恩却急忙纠正道:“三小姐,不要乱说!这是巫蛊之术。”话毕,他就将那东西呈到老太爷面前。
巫蛊之术,据说由南疆传来。尽管老太爷也曾游历四方,但对这种妖邪之物却不甚了解。不管有没有效,在老太爷看来,首先觉得使用之人不是鬼迷心窍,就是蛇蝎心肠。因此,按照老太爷一身正气的做法,肯定是要……
果然那布娃娃上面的符咒就银针一样刺痛了老太爷的双眼。大伯父却吃惊道:“怎么是语晴的生辰八字!”
琴夫人也是一怔,她明明让人把这东西放在木语晴的院子里的,现在怎么会?而且连上面的生辰八字也变了?
大伯母闻声,倒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急忙跑上前,仔细的瞧了瞧。“好啊!”随后,她怒火冲冲的道:“琴姨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琴夫人这才傻了眼,但她还没糊涂,知道这事,她和她的木语芳都不能承认。于是她又使出她的看家本领,哭诉道:“老爷,婢妾不知道。但您都说了,五小姐是个听话孝顺的好孩子,她怎么会……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老爷,婢妾受点委屈没关系,可五小姐却……”
说着,琴夫人就要将这罪名安在木烟冉的头上。但她还没来得及,木烟冉却打断道:“祖父。五妹妹与我们这些姐妹一向亲密友善,想来应该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接着,她又故意瞟了瞟琴夫人,继续道:“只是不将此事弄清楚,必会伤了二姐姐和五妹妹的姐妹之情。祖父不防去派人去请五妹妹来,当众解释一下也就没事了!”
什么?琴夫人再次一怔,怒气冲冲的盯着她,仿佛很不得立刻就撕开了她的嘴。要知道,她计划中只是让木语芳在一旁替人伤心的。若是现就派人去找……
这时,屋内的人才意识到除了在外上书房的两个少爷和照看商铺的二老爷以外,就只有木语芳没有来。
大伯父的脸跟着就阴沉了许多。起先,琴夫人还和他说木语芳来时不小心弄脏了裙子,这会竟……
可谁想,木语晴偏偏在这个时候却一脸怒容的进了屋。“祖父,父亲,你们要给语芳做主啊!”她竟直接跳过应有的礼数,跪在地上,委屈道,“二姐姐,她用巫蛊之术陷害我。”
本就震惊的木语晴便越发的吃惊了。她想也没想,便气愤道:“三妹妹,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是么?”木语芳冷笑一声道,“二姐姐,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那日丫鬟们入府,妹妹我就看上一个伶俐的。二姐姐想要,跟妹妹说声也就是了。妹妹必然会学三姐姐一样,**方方让给二姐姐了。怎么二姐姐口是心非,非要口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竟这般对待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琴夫人一见这场面,当即推波助澜道:“大夫人,都是婢妾的错。婢妾教女无方,千不该万不该对五小姐太过优渥。以至于她嫡庶不分,竟敢这样冲撞二小姐。大夫人要罚就罚婢妾好了。请您看在老爷的面上,念在五小姐比三小姐还小一岁的份上,就饶过她吧!”
这……大伯母顿时一怔,不禁觉得自己小看这个女人了。
琴夫人打的真是好算盘啊!如此,话里话外就将木语晴诬陷庶妹的罪名给坐实了。而且还反咬大伯母一口,成了那个无辜的人。最重要的是,她还把木烟冉给拉下了水。
想来,木烟冉不论说什么,势必会得罪木语晴和木语芳中的一个,但最红都会落的一个里外不是人的结果!如此,她在老太爷心中的分量难保不会低上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