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白衣翩翩,犹如蝴蝶。
宁郁尘猛然一怔,只觉天地黯然失色,唯有这一小小女子风光无限。她如画如仙,缓缓而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宁郁锋也是一怔,他原以为她率真可爱、灵气逼人,顶多也就有点姿色罢了。不想竟这般明艳照人,宛如夜间昙花。只可惜,面纱相隔,不能一睹为快,总让人意犹未尽。
偏就这时,一支飞镖袭来,忽的打掉了那一层薄薄的白纱。顿时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便被唤了出来。
“大胆。”一不惑之年的家臣随即大喊道,“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对宁侯府的贵客如此无礼?”
话毕,一粉琢玉砌的小姑娘就冒了出来。她年纪尚小,大约八九岁的样子,但一眼就看出她也是一美人胚子。“这位姐姐好生灵气。”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豁牙道,“月姗 一时好奇,故而斗胆掀开姐姐面纱,还请姐姐见谅。”
哎!木烟冉心中一叹,知道此事无可避免,即便躲的过初一,还有十五。再者老太爷投靠宁家之意已生,日后免不了多撞面,她索性兵来将挡,浅浅一笑道:“小女子木烟冉见过宁二公子、宁小姐。”说着,她便轻轻的行了一礼,正如前世她向皇上请安一样。
宁郁尘当即心跳加速,有股难言的喜悦和熟悉,但好在他定力一向不错,便也没有失态。倒是宁郁锋狂妄的调笑道:“二哥、小妹当真好大的面子,要知道这小妮子之前还视我如无物呢!”不过语气倒像是吃醋一般。
宁月姗却不理会这么多,她闻声,立刻歪着脑袋道:“木姐姐不必多礼,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姓宁,还是宁家小姐呢?”
这小姑娘,和宁郁锋一样,都是宁郁尘的一奶同胞。在家排行第七,是宁侯家最小的女儿。而且她的母亲又是宁安侯的原配夫人、前朝左丞相的女儿姜氏。因而,她难免娇惯任性些。前世的木烟冉是见过她的,不过她那是已到待嫁之年,又爱舞刀弄枪,很少住在皇宫里罢了。
木烟冉知道她性子难缠,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眼下,她也希望宁月姗缠着她,就一挑眉,简单道:“猜的。”
果然此话一出,宁月姗就不依不饶起来。但那四十不惑的家臣却出言相劝道:“七小姐,您身份尊贵,任谁一看就知道你是宁侯府的小姐,更别说冰雪聪明的木姑娘了。还有你看,二少爷这伤口正流血了。还是先让木老先生诊脉吧!”
话毕,他就摆摆手,让人准备座椅板凳。
巍山本是荒无人烟之地。宁郁尘前来拜访老太爷,自然会有所准备。旁的不说,帐篷干粮,锅碗瓢盆等一应俱全。因此,很快,宁家的随从就搭起了一个歇脚的帐篷。
老太爷刚诊玩脉,宁郁锋就急忙道:“木老先生,我大哥他……”“无碍。”老太爷顿时瞟了他一眼,笑着道,“此剑伤看似严重,但并未伤及筋骨。而且宁二公子,练武多年,底子不错。用些要药,调养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宁郁尘这才道:“有劳木老先生费心了。”
老太爷客气一句,就一边开方子,一边说道:“烟冉,宁二少爷的伤最适合用你上次新调制出的金疮药。眼下虽没有现成的,但药材有的是。你且配些来,先给宁二少爷上药。记得,多配些,好让宁二少爷带上些。”
正当木烟冉垂眸应声之时,宁郁尘却推辞道:“此等小伤不敢劳烦木姑娘,上药的事情还是让我五弟来吧!”
其实,宁郁尘心里明白,老太爷乃回天医者,极负盛名,哪有那么轻易服侍他人。再说老太爷不摆摆谱,谁又知道他是不可多得之人?尽管男女授受不亲,但木烟冉也是医者,救死扶伤自然是没得说的。为表恭谦,木烟冉作为老太爷的孙女,当然是不二人选。虽然他心里极想和她亲近,但人多口杂,他不想她受什么委屈。
可是宁郁锋却厚着脸皮道:“木姑娘会调制金疮药?而且木老先生还赞口不绝?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木姑娘送些给我,可好?”
宁郁尘见状,顿时斥声道:“五弟!休得无礼!”不想,宁郁锋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似非要抢到这金疮药不可一样。
木烟冉只当他耍小孩的脾气,便冷冷道:“宁五公子当真好奇怪!试问普天之下哪有人希望自己受伤的?小女子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宁郁尘心中一怔,自以为他这个五弟惹恼她。可宁郁锋却随即针尖对麦芒似得说道:“我这叫有备无患。那就有劳木姑娘了。”说着,他还拱拱手,偏就不留给她一丝拒绝的机会。
无聊!木烟冉暗骂了一句,就回到了马车。既然是新制的金疮药,当然是独家秘方,哪能让旁人随随便便瞧见她配药。再说,木烟冉真的不想面对宁郁尘。尽管前世他们有夫妻之份,但无男女之缘。
若不是今日有一个宁郁锋故意作弄她,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如何掩饰自己心中的愧疚。说到底,她欠他的,欠他一生庇佑,欠他一世柔情,还欠他一辈子的真心。而且到最后,她没能救得了他的性命,也没能保得了他的江山,就连他最后的遗愿也没有完成。
她亏欠他的真的太多太多,或许他本就不该遇见她。
“小姐。”就在这时,如筠突然轻声唤道。
木烟冉一怔,不禁缓缓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如筠和芝南已将所用之物全都准备妥当,只待她按方子配药了。接着,她拿出一蓝色**道:“如筠,你且将这瓶子里的金疮药送去。”话毕,她就忙碌了起来。
见如筠从马车下去后,芝南就好奇道:“原来小姐有带金疮药啊!那为何,小姐刚刚不拿出来呢?”
是啊!她为什么不拿出来呢?木烟冉也想知道答案,可也怕知道答案。
但这时,宁郁锋就高声道:“木姑娘果然不愧是回天医者的孙女,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便能配出一瓶药来。不知木姑娘这药是给我二哥的呢?还给我的呢?”
木烟冉原想着如筠会功夫,由是刺客出身,自然能将这无聊鬼打发了。不想这宁郁锋竟也和宁郁姗一样难缠,果然是从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罢了,她不愿惹一个宁郁尘不够,又招一个宁郁锋。
于是她对芝南道:“宁二少爷有伤在身,未免见风恶化,你去请他来马车内上药。”话毕,她就心一沉,人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也许有事情,只要敢于面对,心扉便会畅快很多。
芝南很快就将话传到了。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处,总归是一件不雅的事情。若换了旁人也就罢了,但偏就是她……正当宁郁尘迟疑的时候,宁郁锋便羡慕道:“果然医者父母心。既然木姑娘考虑的如此周到,二哥还不快去?五弟我看着,都觉得疼呢?”说完,他就故意微微颤了颤,但心里总有一丝不快。
宁郁尘见状,也不在左右为难,便径直去了。可一上马车,他就看见木烟冉低头配药,那样子静谧而又温馨。他虽然不忍心打扰,但还是有礼道:“木姑娘。”
不过她却连头也没有抬,只是低声道:“宁二公子,请坐。”
宁郁尘一听,便缓缓的坐了下来。尽管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除此之外,就觉得整个心都痒痒的,仿佛一时间心房之上多了一只爱爬来爬去的小毛毛虫似得。
这时,木烟冉才停下来,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他还和前世一样,一脸的内敛之气,但满眼都是仁慈。而且一笑,便能融化整座冰山。只可惜,木烟冉对他而言,却比冰山还冷。接着,她面无表情道:“请宁二公子褪去左袖。”
话毕,她又添了两味药进去。不过待她再转身,宁郁尘已经坦露了出了左臂。木烟冉和他原就是夫妻,因此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那伤口长约一尺,周围血肉已模糊,令她不忍直视。不过倒和他前世左臂上的疤痕一模一样。木烟冉曾问过他,这疤还疼不疼。他只道不碍事,不想今日到让她瞧见他疼痛样子。
一想到这,木烟冉心头一酸,轻轻的上了药,还朝着那伤口缓缓的吹了吹。此外,待纱布缠好,她清澈的眸子里还闪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只是宁郁尘早已不知痛了。他静静的望着木烟冉,静静的望着,如同凝视着无价珍宝一样。顿时一股莫名的暖意就焚上了心头,而且一点一点暖遍了全身。“木姑娘。”接着,他轻唤一声,就情难自禁的抱住了她。
不过还未将她揽在怀里,木烟冉便是一怔,猛地推开了他。然后,她不由一缩,惊恐的望着他。
宁郁尘这才晓得自己有多冒失。于是他定了定神,恢复如初道:“在下失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