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猎(3)

“侯爷,不带着骑奴往终南山去,怎么在妾之门前呢?”平阳公主开口却不善。

“公主不让我进去吗?”曹时堆起个谄媚的笑容,讨好公主道。

“那侯爷是以臣下的身份还是以夫君的身份?”公主自然知道曹时怕是白日里受了太子所托,来要她进宫求情的。母后罚太子思过,除了默书百遍,还有禁足百日。默书也就罢了,夫子自然是要学生默书的,可这个禁足足可以要了太子的亲命,刘彻从小就闲不住,这一限制,自然吃不消。

“以曹时的身份。”这一答确实讨巧,公主觉得他是什么身份便什么身份,既免了揣测,又怎么解释都对。平阳公主不由得哑然请他进门,公主身边两个侍女,挥去一干人等,只留公主夫妻夜话。可二人也就止于谈话。

“驸马爷,平时都是这么说话的吗?”平阳公主见他如此一答,便稍有些缓和之意。平阳侯圆滑世故,只是无事上心,哪里都是淡的。

“不,于公主向来都是坦诚相向的。公主不如卖太子一个人情。”

平阳公主游走于帝后、太后、长公主、太子之间,寰转得游刃有余,除了嫡长公主的身份外,她倒是很明白,自己身为女儿、孙女、侄女和姐姐的好处。

椒房初春时节,桃花开的艳,王皇后却不大喜欢。依着皇帝的意思,皇后也是个性情疏淡的人物,就好比她那张永远都在响的织机,吱呀吱呀单调乏味,就连织机上的丝帛也一样的单调——素。

“你母亲性子淡,你随她了。刘彻就不这样,野,有血性。越大了越如此,难怪是高祖送的。”皇上的心情好,气色也就好转了起来,公主扶着父亲一路行来,看着章台绿柳新芽,似乎也有了新生的欲望。

“可不嘛,前两日同我小舅舅去打猎,背了母后老师出了宫城,回来好一顿责罚。”

“你母亲罚他了?”

“罚了,默书百遍,禁足百日。”

“百日?!”皇上居然笑了起来,抬手叫了黄门官,“去,跟皇后说,太子禁足的责罚就免了吧,这么大的孩子天天圈在家里,就圈坏了。”小黄门一路小跑往椒房通传,平阳公主替刘彻解围的人情就算送出去了。

“襄儿开蒙了吗?”皇上仍与女儿闲话家常。曹襄过了年就五岁了,也到了开蒙念书的年纪,皇帝关心外孙其实也是在关心女儿的家事,早听人说平阳公主夫妇不睦,表面上相敬如宾,实则是相敬如宾不相睹。平阳公主敷衍了几句,皇帝听去心里却不是滋味。

原说平阳侯乃是万户以上的大侯,当初就算不是匈奴求亲之事,刘娉这个女儿大约也是要许给他家的,宗正当时也是写了几个备选,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平阳侯这样的世家才配的上自己的爱女,又不愿女儿同曹时之国,叫曹时任了驸马都尉的闲职留在了长安。

若论宠爱,就连先父文皇帝对自己的姐姐馆陶公主都没能如此。到现今堂邑侯陈午也不过是千八百户的小侯,馆陶公主文帝二年就随着丈夫回了堂邑,一去就是十几年,若不是母亲窦太后思念,自己又怎么会把不任一官半职的堂邑侯召回京城呢?况且平阳侯家乃是他汉家一等一的功臣曹参之后,陈午的祖上陈婴可是先事项王后事汉王的贰臣。

平心而论,自己对女儿可比对姐姐偏心多了。可偏了这么多心,心儿心中却还是死结,认定了当初为逃避远嫁之苦,草而率之将她胡乱许给了曹时。这曹时就算是再好在她心里也打了折扣,又何况曹时这幅疏淡倒和有皇后异曲同工之妙,对公主这不冷不热的这个态度,这两个人怕是不能好了。可惜大凡父母都偏私,也难怪皇帝站在未央宫高台上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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