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5)

“看什么叫小人得志。”

“自家哥哥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少儿说话刻薄些,连平阳公主都知她这一分。卫青并不反驳,只是觉得对自家人也这么尖刻未免不近人情。

“皇上诏命哥哥做侍中,他嫌长子这个名字太土气了,改叫长君了。你要不也改改?”

“还好吧,也没有多土气吧?我不要改,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突然改了怪怪的。”听说长兄改了名字,卫青不知怎么心中顿觉异样,也只好赶快回到家中,以避开邻居们热切而好奇的眼神。

次日一早,卫青依旧如往常一般,备好车马,侍奉公主入宫。不料公主见他却是一番吃惊:“你怎么还在这儿?”

公主这一句问得卫青不知该如何作答,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主人见责,忙俯身拜倒求公主责罚。

“哎呦呦,快起来。你家富贵了,再不是奴籍。不用在我这里当差了。你怎么心眼儿那么实呢!”公主又好气又好笑,一早听说卫长子甩开侯府的一切差事,往宫中演礼去了。没想到这个卫青还等着给她做骑奴,她这一年来的经营也真不知到底是不是白费。

再说皇帝。刘彻自卫子夫有孕以来,大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椒房是一步也不去了,更是邸报诸侯,恭贺卫姬有喜。这样也好,天子不育的流言,在诸侯之间立即烟消云散,免得他们一个个蠢蠢欲动。对卫家更是流水似的赏赐,卫云儿那家徒四壁的屋子,几日之内堆得是金山银山。

这日,给卫家传旨赏赐的官员是郎官韩嫣。回建章宫复命时,皇上正在演武场看几个郎官习骑射。韩嫣凑了过去,随手拿了皇上啃了半个的桃子,自己啃了一口。皇上也不以为意,等着他复命。

“卫媪还是老样子,客客气气谢恩。不过他家出大事了。”韩嫣是皇上自小的伴读,两人亲密无间,君臣之间常无规矩,韩嫣随便复命,皇上也随便听之。

“出什么事了?”

“昨天夜里,那卫长君笑死了。”

“什么?”听说卫长君笑死了,皇帝一时迷惑不解。什么叫笑死了?这笑死哭死气死,那都是顺嘴说得,为的是形容极端,哪有真个笑死的?

“说是昨天晚上,不知怎么说起他卫家这一夜翻身的好事,忽然大笑不止,最后竟然喘不上气来,笑憋死了。我去的时候,全家已经哭成一团了。也就是卫媪还稳得住。听说长君之妻也方才有了身孕。”

“还有真有乐死这种事?也罢,只能算他福薄,消受不起。”皇上不免惋惜。不过对于皇上来说,像卫长君这种无名小卒,纵然死了饶也无关紧要,又问:“那他还有兄弟吗?卫子夫在内廷已经享夫人礼,她家兄弟总不能还做升斗小民吧!”

“还有三个弟弟,大的那个十六七岁吧,大概和我差不多。”韩嫣把那桃子啃干净才答道,“剩下那两个,大的八岁,小的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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