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官(3)

卫青的本事,平阳公主本就是知道的。据说一次与平阳侯猎雁,一行征雁无一漏网,而且还箭箭射在脖子上,曹时一时做了件奇事看待。可卫青只说凑巧,并无解释。平阳公主也就当他凑巧了,可就算是凑巧,仅那无一漏网,这少年的技艺也是惊人了。

卫青这个成绩一出,骑郎之中也是炸了。公孙敖自然不服气,嚷嚷着再战。卫青只是推脱,说是凑巧。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项练习讲求的是节奏,卫青的节奏极好,稍作微调即可正中靶心,绝非凑巧可以说得通的。

皇上也是觉得稀罕,忙叫众骑郎再比一遍,结果还是卫青拔得头筹,而且不仅全中正中靶心者还多了一个。公孙敖还是落败,又嚷要比,几番下来还是不敌,又叫嚣:“不就是射这些死靶子嘛,下次来活得!”

公主坐在观礼台上,暗觉可笑,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倒是刘彻觉察出姐姐此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道:“姐姐可是累了?不如叫他们散了。”才将这队郎官遣散。平阳公主连忙告辞,刘彻也不很留。

只是公主登车之前,叫卫青过来说话。甫一见面,公主问的是:“你还好吧?”

“卫青很好。劳公主挂念了。”

“见你还好,我就知足了。我还怕他们欺负你呢。”公主温言相告,却像长姐之于幼弟,“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多保重。谨言慎行。”

“卫青谨记。”卫青依旧恭谨,目送公主登车而去,才转身回营中待命。只是没想到刘彻与韩嫣君臣两个,骑着马躲在树林子里,将这一幕远远地窥了去。君臣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却显得狎促。

刘彻道:“这是个什么情况?”韩嫣只笑也不答,皇帝隔着马踢了他一脚,道:“倒是说呀!”韩嫣道:“这个不好说。公主是他旧主,旧主来看看故人,也没什么不妥的。”

“没什么不妥你笑什么?!”皇帝笑骂道。

“但是公主看他,怎么看怎么是依依不舍。说多了对公主清誉有损,我不敢说。”

韩嫣倒也说得明白,只见皇帝又隔着马踢了他一脚,道:“我叫你不敢说,我看你什么都敢说!”君臣二人又玩闹到一处去了,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哪知自此以后平阳公主到建章宫,却隔三差五地常来常往。

每每平阳公主来,卫青倒不怕见她,就怕看见刘彻瞅他的眼神。貌似自皇上以下都以为,他们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唉,姐姐又来看你了。去吧、去吧、去吧!”皇帝越是揶揄,卫青越是脸红。起初还解释,可后来众人都起哄,索性就不解释了。世间事向来是清者自清。

“公主总来看卫青,折煞卫青了。”

“哪个来看你?我来看皇上,顺便嘱咐你几句话。你若是嫌我啰嗦,我不来便是了。”公主听卫青这么说,也有几分恼,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又是一番滋味。

“不不,不是。卫青哪敢?公主也是一片好意,只是皇上似乎有所误会,我怕对公主清誉有损。”

“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平阳公主其实也就在卫青面前有几分真性情。依照平阳侯曹时的话来说,公主端着天家女儿的身份太久,早已忘记如何哭笑,任谁看都是巧笑倩兮,哪里知道她那颗七窍玲珑心究竟作得是何种打算。

这日公主又来建章,皇帝一时兴奋,拉着姐姐看他新进排演的军乐舞。可还没看过几节,郎官韩嫣不知怎么蹭到了平阳公主近前。

“韩郎这是什么意思?怕我在皇上跟前告状?传我的闲话,我已经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若要告状方才面圣的时候就告了,哪留着到你今天。”公主说得不露声色。

韩嫣偷窥龙颜看似并未察觉,忙赔笑道:“公主大人大量自然不与韩嫣计较,只是韩嫣鲁莽前日得罪了江都王,江都王告到太后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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