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3)

“没事,我没事。”

“伤到你了吗?有没有受伤?”平阳公主语无伦次,甚至直接伸手撸开卫青的衣袖,看他是否受伤。亏了近旁没人,不然这番拉拉扯扯传出去,平阳公主与卫青那似有若无的闲言可就要坐实了。

“别别,没事。”卫青推开公主,“大长公主还是讲人道的,因要杀我,就没有下手。”

“真的没事?”平阳公主还是不肯放心。

“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你若有事,叫我怎么办呢?”情急之下,公主对卫青之情已再难隐藏心底,这句不知如何自处的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刻心惊。可一刻心惊之后却也释然,她刘娉对这少年已是动了真心。

卫青听罢公主之言,心中亦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复。公主于卫青,虽是主仆却也有师友之谊、知遇之恩。至于男女之情,纵然千丝万缕,卫青却不敢。往日公主高高在上,他也拜得毕恭毕敬。然而此刻刘娉哭得梨花带雨,只因挂念自己安危,怜惜之情顿时盎然胸臆。未等卫青作答,公主已顾不得礼法闯进他的怀中不住饮泣。

平阳公主也自知这一抱便是逾礼,他们二人若想再回从前决然不可能了,可是此情此景之下终是难以自持。只是她没有想到,回应她的这个拥抱是如此深沉。卫青乃是讷言敏行之人,这一抱于公主似久旱甘霖,至于往后的事情,她并未想过也不愿去想。此刻她只想似小儿女一般永远沉浸在他的怀抱中。于是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就算是我吃亏,我也认了。”建章宫草木葱茏,天为证,地为凭,映着浮云碧空,平阳公主的眼眸如美玉一般莹润透亮。刘娉挽着髻子,面上潮红未退,言辞之间似有些娇羞。

“你总记着这句。”卫青脸上也是一红,上谕要他未央宫面君,不料被平阳公主一拦,耽搁了不少时光。执起公主之手,卫青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快走吧,去晚了皇上该怪罪了。”公主抽回手,推他快走。

彼时未央宫里也是火药味十足。窦太后长乐宫里已将大长公主臭骂一顿,说得最重的一句是:“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事我不管了,任由皇帝发落吧。”,一句话说得大长公主伏在皇帝面前请罪不停。然而陈皇后此时却立而不拜,梗着脖子,一副皇上不该如此苛责了她们母子的样子,看得皇帝好不窝火。

“我母亲处死一个奴隶还要奏请皇上与东宫不成?”

“奴隶?皇后,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况且他还不是狗,是朕的骑郎!”

“骑郎?不就是平阳公主将她的骑奴转赠给皇上了吗?怎么这倒成人上人了?”皇后冷笑道。

“好,咱们走着瞧!”

片刻之后卫氏一门皆奉诏入殿。

只见韩嫣将早已拟好的诏书,当着陈皇后的面宣读道:“晋封卫姬子夫为夫人。卫青侍中,拜为太中大夫,监理建章!”

阿娇还未等卫氏姐弟谢恩,居然站起来质问道:“皇上,竟将这贱婢封作夫人?!”刘彻也不理她,示意韩嫣继续。又听宣陈掌入殿。陈娇尚不明所以。卫家诸人,除了卫媪依旧神色自若外,连同君孺及两个幼弟在内,都不约而同的瞅了一眼少儿。

原来这卫少儿与陈掌,这二人你来我往之事,莫说卫家上下,就连平阳侯曹时都已知晓。现而今居然连皇上也知道了。这少儿倒是面色如常,反倒回看了姐弟们一眼,依旧伏在地上听封。皇上居然将这曲逆侯家的庶子封官赐爵,当场赐他与少儿成婚。

陈掌与少儿两人牵牵扯扯已有几年,碍于地位悬殊,再加之少儿有霍去病这个儿子带累,成婚于少儿早是奢望。不料皇帝金口玉言,一句话就将这几年间的纠结悉数扯断,一瞬间修成正果,两人拜谢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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