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析(2)

“这便是我的罪过了。”言毕,曹时与公主均沉默良久。唯有竹节博山炉内熏香袅袅。

望着窗外廊檐下滴水的冰凌,曹时又道:“既然如此,曹时此行平阳,就不返京都了。”言罢平阳侯长揖再拜,便头也不回得向外走去。却又听平阳公主道:“简侯夫人待妾极好,唯独此番恕刘娉不能以儿媳之礼送别了。”

“你我夫妻至此,仁至义尽。公主待先妣之好,曹时记在心里。为平阳侯家经营,曹时也记在心里。襄儿是我的侯世子,永远都是。望公主好自珍重。”

“刘娉替曹襄谢过侯爷。”平阳公主起身一拜,便知这一拜便是永诀。回想当年种种,不由得满面泪容,明知错在己身,只是大势已去再难挽回。唯有此一拜,拜得是她一世的亏欠。

曹时一行登车东去。未出关外,又有卫少儿奉母命携三弟卫步赶来,同往平阳,为得是吊唁旧主母。卫家姐弟见曹时行得仍是主仆之礼,曹时却以同辈之礼相回,道:“君家已然显贵,再莫要以仆礼相见,不然折煞我曹氏的阴福。”

转回头来说卫青。自升任太中大夫加侍中以来,卫青伴驾愈多。他性子谦和谨慎,又是个踏实肯干之人,同他接触的越久,越能体会出他这份放心可靠来。逐渐比起韩嫣,皇上支使卫青倒是更加得心应手。

皇上不常在未央宫,一则宫中憋闷,二则躲避与东宫可能的冲突。整日带着近臣在终南山中打猎,时不时打着平阳侯的旗号投宿民宅。

“平阳侯夜行借宿,主人家行个方便。”卫青敲开一家农舍。一位老翁开了门,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正好看到卫青身后的皇上。刘彻孑然而立。

“平阳侯?怎么又有个平阳侯?”老翁自语道。

“老人家,那是为我家主人打前站的家人,这位才是正主。”韩嫣扯谎道。

老翁把头缩回去掩上门道:“那侯爷等等。”

刘彻有些不解,看着韩、卫二人,似在问:“怎么回事?”韩嫣只当没事,随口说:“无事。”卫青却猜一定是老翁起疑心了,可看着韩嫣又不好说出来,只得摇了摇头。然而心里已盘算起对策。

片刻之后,老翁把大门开了,让进刘彻一行。又听老翁冲屋内喊,道:“老婆子,捅开灶,弄些饭食,有远客来了。”老翁又转头笑着对皇上说道:“侯爷不嫌老朽这屋陋,这厢坐一坐。老朽前去打酒,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说着出门去了。

卫青看了看天光,不由得心下起疑:这日入时分,荒村野店老翁要到何处打酒?正想到此,屋中老妪出门让道:“列位客官,屋里坐吧。”

不一会儿老翁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个小酒坛,上面似有些积灰。卫青又问:“老人家何处打酒?”老翁道:“前村有一家酿酒,街里街坊算不上扰他。”关中村舍酿酒多是事酒,无非红白喜事。这西汉时所谓事酒,其实是今日的酒酿、醪糟之类,几天即可酿成,红白喜事之时拿来待帮忙之人的,所以叫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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