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6)

太后又哪里想不到她心里的苦楚,可叫那臣下险些递上休书来,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曹时没递上一封休书,就算全了女儿的颜面。女儿还哪有理由去奢求人家原谅。”此言一出太后明白了十分,搂着女儿不禁痛哭失声,哭得是这份身不由己、心有不甘。事后,公主便将与卫青之事和盘托出。太后听罢只问了一句:“值得吗?”眼里不知是怜惜还是鄙夷?

“女儿虽苦,心里却甜,晓得天下有那么一个人与我两情相悦,足矣。”平阳公主此言一出,面上神色柔和,却如小儿女一般含羞带笑。王太后见状,也知女儿心思,却想她日后定有煎心之痛,只得长叹:“这人世间最怕的就是你们这等痴儿女。”

曹时就国的事情,最后被刘彻压了下去,嘱咐近侍谁若是说出去,自己拿舌头来见。朝中之人大都以为曹时居丧,便将这不关己之事高高挂起去了。

再说陈皇后力主乃兄迎娶淮南王女。淮南王与衡山王俱是高祖幼子淮南厉王刘长之子,只因刘长与文帝兄弟阋墙,犯了谋反的大罪,连谥号都是厉王这等恶谥。然而文皇帝对诸侯向来张弛有道,虽然治了弟弟死罪却又封了他的两个儿子为王,算是安抚。刘氏枝属之中独他家两人为王,也算有势。

只是这陈氏一族与这两个藩王联姻,王太后眼里却有陈皇后巩固外家势力的意思,心里头自然不想这桩婚事做成。想起自己的弟弟田蚡刚刚死了妻子,若是续弦与淮南王结亲也未尝不可。谁知——

“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个想法刚刚跟平阳公主透出一分,她便猜出了太后的心意,连忙阻止。

“我看也挺好,如何使不得?”

“一则刘陵年轻,二舅舅却是续弦,怕人家不愿意,一旦说出口被人家拒了,咱们脸上不好看;”太后听罢这一条,心中思索若是寻个能说会道的去说,这倒也不是问题。刚待说什么,又听公主道:

“二则皇后有这个心,我旁敲侧击的问过刘陵,怕是已经提过一次了,我们现在截了皇后的主意,这不是得罪她嘛;”见公主这么说,太后心中也有些犹豫,可陈家势力做得越大,皇上在宫中就受制越大。毕竟世卿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莫说其间联络有亲,朝堂上也是自成一系,田王尚是新贵不足以抗衡,更何况她与诸窦关系实在是亲密。此间得罪她,又怕复蹈栗姬旧辙。

“三嘛,这个陵翁主,母亲觉得如何啊?”平阳公主一笑,神色中自带了观点,王太后也是聪明之人,笑道:“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吧?你早看出来此女非同寻常,若进了我家的门必生是非是吧?”

“是非生不生,我不知道。就怕这个亲攀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不止阿娇一个,内外夹击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你呀,总把事情往坏处想。”太后含笑,看样子这话是反说的。

“这事谁也不好估计不是。再说我姑姑自己就不大乐意,等着她们自己反起来便好,何必自踩一脚呢?”听闻大长公主不大满意刘陵,王娡心中与其说快慰,倒不如说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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