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姬见靖公主衣着光鲜,依偎在富察氏身边,想起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孟筠,嘴角撅起一抹冷笑:“筠公主在外跪着,我见那孩子可怜,便将披风给那孩子穿了,我在千鹤殿同皇上小饮了几杯,此刻酒意暖身,倒也不觉得冷了。妹妹不知筠儿那孩子犯了何事,居然惹得姐姐气恼?”
富察氏知道妤姬的来意,听人说她与雪妃平日里交好,只是没料到妤姬居然这般心直口快,身旁的嬷嬷招呼妤姬坐下,妤姬仿佛没看见,执意站着。
“靖儿,你拓哥哥第一次来秦国,你领着他四处转转,西苑的梅花开的好,你们去瞧瞧,我与你姬娘娘有事要商议。”富察氏开口,靖公主察觉到气氛有异,同宇文拓行了一礼后匆匆从亭后离开,刹时亭中只剩下她们二人,富察氏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听妹妹的意思,是在责怪姐姐心狠了?”
“妹妹不敢。只是有一事未明,往姐姐指点迷津。”
富察氏应了声:“妹妹但说无妨。”
“我方才来的时候,见过雪妃妹妹跟宣化殿的侍女,众人都说金蟒之事其中必定有误会,姐姐又何必急着将雪妃妹妹送去慎刑司处置,她素来身子弱,是受不得苦的,望姐姐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排嬷嬷再去查看一番,方能彰显皇后娘娘仁德,至于那孩子,天寒地冻,又无过错,是否能免了跪罚……”
“放肆!”妤姬的话还未说完,富察氏变将手中茶杯狠狠放在桌上,杯盖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惊的候在外面的嬷嬷身子一颤,撩开一角窥视,只见妤姬跪在地上,皇后娘娘震怒:“皇统领后宫交由本宫处置,何时本宫做事需要你来教了,雪妃犯上之事已经定下来,你非但不维护后宫严明,还带着那孽障来本宫这里搅缠,真是不知礼仪尊卑。”
“人人都知雪妃妹妹仁善,万万不会糊涂至此。望娘娘明察秋毫!”妤姬叩了几个响头,语气仍是不肯退步。
“你这意思就是说本宫处事不公了。”富察氏居高临下望着妤姬的背后,没想到妤姬这人,平日里不喜言语,为人淡漠素来不与人争辩,如今却为了一个宫女出生的三品婕妤跟自己顶撞:“不要以为有个在朝中为官的父亲,便可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秦宫靠的是国法,不是谁的背后有人,就能在秦宫胡作非为。”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妤姬心中惶恐:“妹妹这是怕其中有误会,委屈了雪妃妹妹。”
嬷嬷见气氛剑拔弩张,挑帘而入,仗着胆子道:“皇后娘娘,该是陪陛下用午膳的时辰了。”
富察氏冷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妤姬,将衣衫整理,嬷嬷上前帮忙,忽而听到富察氏道:“妤姬妹妹酒量不佳,少酌几杯就开始说胡话了,嬷嬷你让人好生看管着妤姬妹妹,这几日莫要再出门平生事端了。”
嬷嬷应了声,派人进来要将妤姬拖下去,妤姬被小太监架走,心里还惦记着跪在雪地里的孟筠,顾不得端庄朝富察氏求情:“姐姐,妹妹知错了,望姐姐看在外面冰雪交加,寒风刺骨,饶了筠公主吧……”
富察氏未吱声,嬷嬷催促小太监:“还不快送妤姬娘娘回宫。”
小太监手脚麻利,不少片刻就听不见妤姬的叫喊声,富察氏了帘而出,嬷嬷将早已备好的狐戎大衣披上,另外一个眼尖的宫女撑着伞,富察氏望着皑皑白雪在空中飘荡,浅声说道:“妤姬这么一闹,陛下那边恐怕会走漏风声,金龙的事情可处理的妥当,莫要叫那些人走了空子。”
“皇后娘娘放心,保管滴水不漏,雪妃这次就算不死,腹中的胎儿也保不住了,只是……”嬷嬷欲言又止,富察氏接过话:“今日说话怎么吞吞吐吐,这里又无外人,嬷嬷但说无妨。”
“筠公主该如何处置,她大小是个孩子,又未生事端,就这么跪着,恐怕惹来闲话。”
“无碍,这才刚入初冬,那孩子身强体健,一时半刻就当长个记性,不打紧的,待本宫与皇上用完午膳,自然会派人唤她回去。走,咱们绕道去西苑看看。”富察氏路过梅园时,看院的太监欲行礼,被富察氏一个眼神制止,一行人朝园中望去,满园梅花含苞欲放,或是娇羞粉嫩,或是姹紫嫣红,屹立在雪景中,靖公主与宇文拓二人并肩而行,偶尔言笑,飒似巧工笔下美卷,让人心神荡漾。
嬷嬷止不住笑:“咱们的靖公主也长大了,别看这平日里毛躁躁的,在拓公子面前倒比在陛下面前还乖巧许多。”
“就属你这张小嘴最为灵巧。”富察氏娇斥,眉宇之间却是笑意:“良辰美景,我们也别再这里煞风景了,陛下恐是等急了。回昭和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