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浅为玉茗深都灵(二十二)

聂沐出了侧门,四下寻找,却并未看到杜玉茗的身影。

然而自己刚刚明明看到杜玉茗从侧门出去的,怎么只是这一会便不见了人影呢。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聂沐素来听闻丽妃针对于杜玉茗,难不成丽妃暗地里派了人掳走了杜玉茗。

一想到这种可能,聂沐的心一紧。他一定要快些找到杜玉茗,她这么柔弱怎么能抵抗地住丽妃的手段。一时间,聂沐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

而此时的龙腾宫里一派祥和之景。

聂允坐在龙椅上吃着剥好的葡萄。兴致却始终是乏乏的。

丽妃看聂允不太吃自己剥好的别的水果,对葡萄却是情有独钟。于是偷偷命了紫衣回宫里去让人取更多葡萄回来。

“皇上,这是臣妾让人从西亭特意运回来的葡萄,您若是喜欢臣妾再让人送来。”

丽妃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又细细地剥好了一个葡萄递到了聂允的嘴边。

聂允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就就着丽妃的手将葡萄吃了下去。

“怪不得朕觉着这葡萄甘甜可口,原来是妍俪特意从西亭运回来的,妍俪你有心了。”

说着聂允搭住了丽妃的手,丽妃的脸上霎时笼上了一片红霞。

旁的人看了此幕只道皇上与丽妃娘娘感情深厚。

这时,从正门里几名穿着异国服饰的蒙面女子翩翩而来,最后抱着琵琶在大堂四角站定。

“叮。”

一声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寂静了整个龙腾宫。

这异国的乐器声引得众人将目光注意在了这场表演上。

只见琵琶女们忽然起手,指法翻覆间,琵琶声亢奋了起来。

所谓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大有万箭于空中凌乱,马蹄在战场奔腾之声。听得众人的心紧紧地悬起。又不由得惊叹。

忽而琵琶声由高转低,渐渐地只剩下了琵琶的叮铃声。

这时,一个蒙面女子婷婷袅袅地从龙腾宫的宫门处走来。

女子先是躲藏在众琵琶女之间,时而探出头,时而显出一只小脚,身姿灵巧。又带了几丝俏皮。裙边的铃铛也随着她的步伐清脆作响。

就在此时琵琶声忽而一鸣,女子似是懒懒地伸展了四肢,琵琶声随着她的动作渐渐地更加地婉转。

女子开始在原地缓缓地转着圈,胳臂与手指相缠后又相离,分分合合,渐渐地她的步伐变得急促了次来,琵琶声也渐渐加快了起来,

女子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琵琶声越发地急切了起来,知道最后“噔”的一声,琵琶声在一瞬间齐齐收回,而转圈的女子突然跃起,连着几个侧身旋,最后一个伸展,双手由颈部划过,面纱上的双眼媚色一闪而逝,又马上恢复了清澈。

舞步止住的一瞬间,铃铛仍是叮铃作响,回荡在寂静的龙腾宫里。

众人已是深深地沉迷于蒙面女子的舞步之下,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聂允起初有一瞬间的晃神,但触及了那一双眸子,又看向了杜玉茗的位置,仍然是一张空位,只有一个小宫女和小太监守在那里,但小宫女的脸已是煞白。顿时聂允的心下却清明了不少。

怎么是她?

杜玉茗此时站在台上,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自己难道失败了吗,明明自己的舞那么出色,为何聂允却迟迟没有动静,如果此时与那群琵琶女退下台去,那么自己的心血就是白费了。

原来杜玉茗心知丽妃不可能让自己在宫宴上表演,就自己暗地里查访,探听到丽妃是请了一支舞队,因为这天下只雪辉国善于弹奏琵琶,拂花国难有此种高手,丽妃便是特意从雪辉国挑来了一支舞队。

杜玉茗在最后一日偷偷地混了进去,表明了自己就是雪辉国的和亲郡主,想要亲自为在拂花国当质子的四皇子编演一支舞蹈,以解其乡愁。。

雪辉国百姓本就对四皇子与杜玉茗舍身到拂花国感恩戴德,听了杜玉茗的请求,都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实际上杜玉茗是期冀自己在宫宴上能因一舞博得聂允的注意。四皇子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只是看着聂允直到现在还是无动于衷,看来自己是失败了,难道聂允当初看上的并非是安嫔的舞技,而是别的。杜玉茗内心纠结着,却不得不随着琵琶女们退下。

“站住。”

聂允沉稳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个舞女走到朕的面前来。”

聂允直直地看着杜玉茗,唇边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杜玉茗端正地跪在大殿中央。

“民女见过皇上。”

“你,把面纱给朕褪去。”

“民女貌丑,只恐惊扰了皇上与娘娘。”

一旁的丽妃按捺不住了,皇上难道只是看了这么一支舞,就对这个女子倾心了。听了此话,连忙点头称是:“皇上,既然人家都说了自己面容丑陋就放了她回去吧。”

杜玉茗不免好笑,丽妃即使是聂允身边的宠妃,终究还是不懂聂允。

聂允这个人越是不让他看就会越要看,越是有人要忤逆他的命令他就越想要控制,自己如今拒绝了聂允,只会更引得聂允的好奇,也不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地靠近,惹了聂允的猜忌。到时候即使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只要搬出四皇子也倒顺理成章。

“朕是天子,这天下有什么会使朕有惧意的,你速速将面纱取下罢。”

聂允有些看不清她了,如若她是有意靠近自己的为何如今又迟迟不肯褪下面纱,难道她这舞不是跳给他看的,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些,聂允的心中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瞥向了聂沐的座位,依然是空无一人。不知怎的先前的那股怒意稍稍地平复了下来。

但他更好奇杜玉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殊不知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包含在了杜玉茗的计划之中。

杜玉茗见聂允执意要自己摘下面纱,心知时机到了。她佯装不情不愿地将面纱逐渐褪去,龙腾宫中的所有人都屏着气,注视着她的举动。

看她的舞姿众人皆认为她是一个绝世美人,但她却自诩貌丑,难以面圣,这大大地刺激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究竟这个女子是什么样子的。

待杜玉茗将面纱全部褪去,素净着一张脸,龙腾宫的灯火辉煌,将她的脸照得明亮。

众人皆惊叹,如果这般就是丑女了,那天下可还有貌美的女子。

但却见她突然拜倒在地。

“臣妾有罪,还望皇上责罚。”

这下所有人都摸不着了头脑,这个舞女怎么自称臣妾呢。莫非?

“静嫔,怎么是你这个小贱人!”

丽妃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就说这身段怎么这么眼熟,竟然是静嫔!

“丽妃,你先给朕坐下。”

“皇上,但是静嫔她分明…”

“坐下!”

聂允此刻已经冷淡了语气,丽妃知自己刚才的失态是拂了聂允的颜面,自己现今还是安静坐下才不会惹了聂允的怒气。

“静嫔,你是怎么回事?”

聂允转过头来,阴沉地问道。

“臣妾自愿献舞。”

“那你为何要谎称自己只是一个貌丑的舞女?”

“因为臣妾不想让皇上知道是臣妾。”

“为何,你难道有什么目的。”

“臣妾是有一个目的。但是皇上您不一定想听。”

“说出来。”

此刻的聂允已是压抑着一丝怒气了,杜玉茗竟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难道她果真是舞给聂沐看的,只是碰巧聂沐不在位?

“臣妾此舞是舞给孟四皇子看的。臣妾最近听闻孟四皇子因思乡而患了心病。自己本想去四皇子府上探望,无奈守卫森严,臣妾没有皇上的口谕无法私自探望四皇子,但是臣妾又不好意思打扰皇上,听闻这次的中秋宫宴四皇子会出席,臣妾特意选了一只雪辉国的舞种,想要趁着宫宴舞给四皇子观赏。”

“朕听说静嫔你与孟奇然在雪辉国并没有什么交集,怎的现在倒如此热心了?”

众人皆有些疑惑,皇上平日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追问过多,怎么今日问了这许久,还看不看宫宴了。但是并没有人敢发出声音,皇上的怒气,他们可不想感受,只要埋头吃东西就好了。

杜玉茗此时眼中氤氲了雾气,她遥遥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孟奇然,又将目光落回了聂允的身上。

“那日遇袭,是四皇子为臣妾挡了贼人的一剑,自己也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如今臣妾只是拿一支舞还一条命,难道臣妾做错了么。”

杜玉茗凄凉地看着聂允,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鼻尖也因为流泪而微红了一块。

聂允看着不免内心纠结了一片。他看不得杜玉茗哭。她的哭像是在控诉自己,控诉自己在那一次她遇袭的时候没有及时保护她,他还记得她的那一滴泪是那么柔弱又那么坚定。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本就是杜玉茗为了假装柔弱的一滴假泪罢了。

“既然如此,静嫔这个要求并不为过。”

聂允缓和了声音,脸上也温柔了不少。

“只是欺君之罪不可逃过。罚还是要罚的。”

“皇上,静嫔年少不懂事,还请您从轻发落啊。”

安嫔着急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聂允与杜玉茗。

“安嫔,你先坐下,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聂允看都没看安嫔,安嫔的脸更加地苍白了。还是一旁的福儿及时地将安嫔拉了下来。

“静嫔,念在你初入宫,你就到御书房当值一个月。”

众人皆惊讶,这听着是责罚但是谁不知道御书房是皇上办公的地方。哪个嫔妃不想借此靠近聂允。

一旁的丽妃急了,正要说话却被聂允一把拽住。

“朕只是御书房最近缺少个打扫的宫女,妍俪不要想太多。”

丽妃虽然不服气但看到聂允不欲多说,也只好自己闭了嘴。

“好了,宫宴继续,静嫔你先去御书房当值去吧,宫宴就不必参加了。”

“是。”

杜玉茗速速地退了下去,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幸亏。

自己的计划终究还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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