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订婚的时候。”一个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我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发现元晟不知何时在我身边蹲下，正看着我手中的照片。
我连忙将手中的照片放在一起，然后交还给他。
元晟接过照片之后，却又把那张订婚照片单独抽了出来，认真端详着，脸上是满满的温柔与怀念。
“阿言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了，只是她却从不知道打扮自己。”
元晟低声说着，轻抚着照片中陆言的脸，“我跟她说平时可以多穿点颜色漂亮的裙子，她却说执行任务是穿裙子不方便，颜色鲜艳不利于隐藏埋伏……真是，明明以她的实力，穿什么都不会影响发挥的。”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我没觉得自己的五官有多好看，只是看着顺眼而已。元晟会觉得全天下陆言最美，难道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又或者，这其实是主要看气质？这个很有可能，毕竟照片上的陆言确实很美，明明和我相同的五官，看起来却是截然不同。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这样附和了一句。
元晟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片刻的僵硬。我以为自己花了眼，再看时，却见他的笑容还是如同刚才那般，没有半点不自然。
“是啊。”他将目光转向我，明显放慢了语速，“我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他本就离得比较近，这样转过来，更是越过了我有意保持的距离。我立刻就觉得毛孔有些发炸。
我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由于角度问题，现在若是站起来后退，势必会变得更尴尬。
气氛一下子古怪了起来，我正想着要不要装作体力不支直接往后坐到地上，却听见封羽的声音突然插了过来。
“元晟。”封羽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瞬间冲淡了刚才的气氛。
我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浑身压力一轻，趁着元晟看向封羽的空档，立刻往后挪了挪，站起来之后，重新与他拉开了距离。
不过，这个动作还是被元晟看到了。元晟没有说什么，只是同样站了起来，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封羽。
“怎么？”
封羽紧抿着薄唇，目光转到我这边。察觉到我也在看他，他立刻将视线移开，若无其事的样子。
“元晟，别弄错人了。”
这句话很耳熟。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第一次见到元晟的时候。那时候元晟把我当作了陆言，而封羽对他说过相同的话。
只是，与那一次相比，封羽这次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不用你提醒。”元晟的语气有些不善。
语毕，元晟看也不看封羽，将手中照片重新夹回笔记本，唯独留下了那张订婚的照片。
他将照片递给我，却是苦涩一笑。
“这张照片送给你。这大概是陆言的最后一张照片了。”
我心中一惊，就看见元晟目露黯然之色。
“我们订婚的第二天……陆言再也没有回来。我想，她应该希望由你来保管这张独一无二的照片。”
我接过照片，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
地下七层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人急匆匆地向这边奔来，为首的居然是元殿主。
元殿主的脸色阴云密布，连一向挂在脸上的威严都无法维持，来到现场后，首先就劈头盖脸地问向元晟：“这是怎么回事？”
元晟显然对元殿主的出现毫无意外。
“阴世之门突然发生了暴动，有东西想从里面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扇半开的阴世之门。
此时，阴世之门内的灰色雾气翻滚得更加剧烈，甚至能看到有暗红色的眼睛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的“东西”仿佛得到了喘息的时间，终于从断手的痛觉中挣扎出来。这个时候已经听不到里面的低吼了，只是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令人心悸。
不过封羽的结界很坚固，就目前来看，里面的东西想要出来时不可能的。
元殿主身后的几人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手中各打出一道印记，白色的光幕立刻从下而上，将整片区域严严实实地包裹了好几层。
这是加强版的结界术，闲暇的时候程晓给我科普过。
目前的术法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单人术法，另一种是集体术法。相较之下，集体术法的威力更加强大，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几个施术人中有一人不在状态，术法便会失败，所有人都会受到反噬。
这种集体版的结界术也是如此。
封羽一直等到结界设立完毕，才松开了手中的印记，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双手环胸站在一边，那架势好像在看一场好戏。
元殿主仔细观察着阴世之门的情况，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几乎能滴出水来。
“阴世之门不会无缘无故的暴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元殿主的眉头紧锁，冷厉的目光掠过元晟和封羽，最后停在我的身上。
“默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正准备解释，旁边的元晟立刻抢过话茬。
“这件事情与黑凤有关。是黑凤把她送进来的，而且黑凤还打伤了程晓。”
元殿主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黑凤……”他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呢喃，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却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你们先不要管。”元殿主大手一挥，原本正在维持结界的几人见状，立刻变幻手印，半透明的结界顿时像是染上了一层水雾，再也无法看清里面的一切。
与此同时，原本从阴世之门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威压也渐渐减弱，最后消失不见。乍一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状。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几个人顿时瘫倒在地，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显然这些对他们来说是不小的消耗。
直到这个时候，元殿主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他对着那几个人点了点头。
“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几人闻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踉跄着脚步，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
现场只剩下了元殿主、元晟、封羽和我四人。
“你们跟我过来。”待那几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元殿主才对我们开口道。
说罢，他转身在附近的墙壁上按了几下，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出现。
元殿主率先走了进去，元晟和封羽紧随其后。
我正准备跟上，但刚迈开步子，脚腕上的剧痛顿时传来，痛得我一激灵。
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我咬了咬牙，硬是把已经到了喉咙的痛呼压了下去，一步一瘸地跟了过去。
这时候，原本走在前面的封羽突然停住，转过半个侧脸，从眼角斜斜地瞥视我。
我心中一跳。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移开目光。
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眼角稍微有点上扬，如此角度看过来，我只觉得心神几乎都被勾了去。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他之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又不合时宜地涌上我的心头。
我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了。
元殿主和元晟的身影已经走得很远，转过暗道尽头的转弯，看不见了。但封羽还是挡在我前面，既没有跟上去的意思，也没有让路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行。我心里想着，打定主意要跟他好好谈谈，却不知从何谈起。
其实本来是再也不想理他的，但他刚刚又救了我一命，说起来这感受还真的挺复杂。
封羽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瞥了我片刻，他对我伸出了一只手。
“手拿来。”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却间封羽说完之后，立刻将头扭回去，只留一只手在我面前。
他的耳尖明显染上了一丝绯红。
“……什么？”看着他的手，我是真的懵圈了。
封羽没有再说话，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干脆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到他的怀里。
我只觉得身上一轻，居然被他用公主抱抱了起来。
随后，他迈开步子，大步顺着元晟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走得很快，也很平稳，浅浅的呼吸洒在我的额上，有点痒痒的，实在是洒进了心里。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耳畔能够清晰听到他的心跳，这样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在梦中一样。
心中好不容易被压下来的委屈再一次地冒头，我连忙将脸埋进他的怀中，生怕他看到我的表情。
还是做不到啊，明明想要从此与他是路人的，可面对这样的他，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要管我？”
他的呼吸好像停滞了一瞬，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却足以听个清楚。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