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剑舞流苏

曲阳官府。

“大人,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县老爷正逗着他新养的八哥,舒展的眉目并未因下人的惊慌失措而皱起,看来他的心情颇为不错。

“回大人,城外……昌国三皇子亲自领兵在城门外叫嚣!”

“你说什么!”听见昌国三皇子的名号,县老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带来多少兵马?”

“五,五,五……”

“五万?”县老爷大惊。

小捕快摇头。

“五千?”

“五,五百!”

县老爷愣了半刻,随后大骂,“瞧瞧你那德行!不过五百人,有何畏惧?”

小捕快低下头,小声开口,“昌国三皇子,可是有着战神之称……”

县老爷有些不耐烦,挥挥手打发了小捕快,自己则整了整衣襟,朝府衙别院走去……

“南宫未昌亲率五百兵马兵临城下?”白衣男子兀自翻着手中竹册子,神情不曾有任何变化,“区区五百人也敢来叫嚣,这个南宫未昌可不简单,县太爷还是谨慎些的好。”

县老爷点头哈腰,一脸横肉臃肿地堆积在脸上,“曲阳城中虽无兵马,可这城外……”

白衣男子听后,合上手中竹册子,并未注视县老爷,而是望向远方,幽幽道,“若我给你兵马,你能否打赢这一仗?”

“只要国师肯将三千兵力大权交予小官,小官必在两日内拿下贼寇!”县老爷一脸笃定。他如今虽是曲阳城的父母官,但他年轻时却真真切切是个将军,四处征战。

他笃定,任南宫未昌如何声名远扬,可他若想仅凭五百人便攻下曲阳的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前些日子两国交战边关,寰沣国虽败落收兵,然大军并未撤离,亦未留在曲阳城中,而是潜藏在曲阳城郊外的某地休养生息,随时准备着开战。

白衣男子一挥衣袖,一道兵符便进了县老爷手中,“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县老爷离开后,白衣男子也未在官府久留,他悄然上了城墙,站在高处望着城外的昌国贼寇。

只一眼,他便瞧见了那熟悉的幽蓝身影。

这个身影他太熟悉,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但这个人却已在他心中扎根了数十年。

在他还是幼年孩童时,这个人的名字便时常在他耳畔萦绕,至此之后的数十年,这个人就犹如般梦魇般笼罩着的人生。

四岁一手绘制精细的昌国版图;五岁上得朝堂公然辩政,他的一番言语令百官哑口无言;七岁习成用兵之术,并着手培养了一批专属于他个人的暗卫死士;八岁起领兵征战沙场打下了第一场胜仗,解了昌国时下之危;十岁封将,指点沙场之余亦介入昌国朝政……

他自八岁起征战沙场,数十年来从不曾打过一场败仗,数次拯救昌国于危难之间。

这个人仿佛从出生起,便注定了要成为一代霸主,孩童时期便名满全天下,他的声名甚至已经超过了昌国开国帝君!

掩在袖中的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他自小便活在这个人的阴影之下,师父总是不停地拿他二人相比,耳提面命之下他终学有所成!医术、武功、朝政,他也成为了这个天下的枭雄!

然,如今的成就,却是他欺师灭祖不择手段得来的……

突然,卞夷的眸子轻轻一缩,他看见南宫未昌身畔的马背之上,坐着一个长相颇为怪异的昌国士兵。

下意识朝西方望去,视线之中广袤无垠,尽是荒漠尘土。

他收回目光,继续观察身下悠闲自在叫嚣着的昌国兵马,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突然,心头“咯噔”一声,他迅速扭头朝西方望去,千里大漠,一望无垠,哪里看得见别物?

山呢?

卞夷的眼皮高高抬起,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一切。

南宫未昌身侧的面容怪异的人,正是蒙人!

转而想起三日前进城讨饭的蒙人,卞夷心下一惊,这果然是南宫未昌的行事作风,让人捉摸不透,猜测不到半分。

“以为这样就能赢吗?南宫未昌,你等着看好戏吧……”

他喃喃低语,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城墙之上。

“三皇子,您在望什么?”拓跋仲宇跟着南宫未昌的目光看向曲阳城高高的城墙,除却守城侍卫便什么也不曾看见。

收回目光,南宫未昌深深一笑。

“宝剑配英雄,流苏随剑舞……南宫未昌那把好剑,怎么可以没有漂亮的剑穗相称!好啦……大功告成!”

暮云朝将一个大红色吊坠流苏放在眼前观赏,越看越是喜欢。

她专程去明阳城布庄买下上好的蚕丝线,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亲手编制了这个大红色的剑穗。

本就闲来无事,恍然间想起从不曾见过南宫未昌执剑的模样,亦不曾见过他的剑。但她知道,那一定会是把极好的宝剑,这才想来做个漂亮的剑穗予它。

忽然,窗外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谁!”暮云朝将剑穗揣进怀里,迅速出了大殿,只见一个黑色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殿外不远处,不躲也不闪,分明是为等她。

“你是何人?”暮云朝眯眼,这个人身上竟没有半点杀气。

“今日一战,昌国必败……寰沣尚有三千兵力安置在曲阳城外,五百精兵加上蒙人,对上三千大军,南宫未昌绝无胜算。”

黑衣人开口,声音竟有些熟悉。

脑中恍然间闪过一抹白影,再看这人身影,竟渐渐与她喝醉那夜模糊看见的白影重合。

“你是卞夷?七日前你可有去过明阳?”藏在心中的话语破口而出,暮云朝竟有些许的心急。

“姑娘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提醒姑娘一句,若想要南宫未昌活命,那便即刻前往战场搭救。”语毕,他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几个翻身之后不见了踪影。

认错?兴许吧!

“南宫未昌,五百兵马也敢在城下叫嚣!也好,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老将军的风采!”

曲阳城上,一身戎装的县老爷风姿卓越,确有一代大将之感。

却见南宫未昌勾唇一笑,“那便请将军,放马出城吧!”

县老爷冷哼一声,手一挥,命人开了城门,“给我杀!”一声令下,曲阳城中的兵士踏马而出。

战争,一触即发。

南宫未昌的五百精兵如离弦之箭,迅速冲了出去。

公孙则一手调教的兵马,自然是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两军交战在一处,气势上便已压过了寰沣国的兵马。

南宫未昌坐在马背上观望战况,他的兵马各个骁勇善战,比之敌方不知高强了多少。刀光剑影的厮杀中,敌人纷纷倒下,而他的兵,始终在战。

“三皇子,寰沣兵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拓跋仲宇大不解,这如何也不像是边关要塞兵马的水准啊!

“这个老将军打着什么主意,我心中清楚明白。拓跋大王无需担忧,你我只管观战!”

与南宫未昌相处的越久,拓跋仲宇越觉得他不可捉摸,他的心思之深,着实令人惊叹。

南宫未昌静静地观察战事,突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小他几岁的少年,在敌军之中脱颖而出。他武功不俗剑气逼人,眉宇之间有股凛然傲气。

只见那少年穿插在混战双方,手中的剑不曾出鞘,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昌国士兵,亦不曾受到半点伤害。

那少年忽然朝他看来,目光相对间,少年给他传递了些许信息。

可惜二人相距甚远,否则南宫未昌定能听见他的传音入密。

之后,南宫未昌动了,脚尖轻点马背,运起轻功朝那刀光血影之地飞去。

“放箭!”城墙上的县老爷突然下令,弓箭手早已待命,得令后即刻放箭,剑心指向城下的南宫未昌。

然,这些箭羽在南宫未昌看来是那般微不足道,他只是轻轻一挥衣袖,便将数十支箭羽拦腰折断。

城墙上的弓箭手傻了眼,一时间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继续给我放箭!”老县令怒吼,他偏不信,那南宫未昌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

密密麻麻的箭羽垂下,拓跋仲宇纵马而来,欲出手相助。

见他来了,南宫未昌便也不再去理会那漫天的箭羽,他身形飘忽,刹那间移动,进了战乱之地。

顺手拍飞了几个敌人,他一路行过去,给他的将士们开路。

那少年仍旧穿插在刀剑不长眼的沙场之中,他的身形颇为俊逸,一看便知根基极好,这样的人才,不该隐没在这边关小县城里。

不过片刻功夫,南宫未昌便到了少年身前。

二人皆不曾有何停留,错身之间却有言语交谈。

“三皇子,快撤兵!寰沣的大军隐藏在城外,马上就要到了!”只听那少年语气中有一丝焦灼,竟是在提醒他!

南宫未昌心念一动,忙问,“你是昌国人?”

“不,我乃寰沣人!”

南宫未昌的眸色深了几分,这个少年没有骗他,却为何出言提醒?

“三皇子,没有时间了,快撤兵吧!”耳畔再度响起少年的声音,南宫未昌将计就计,大吼一声,“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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