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突变

这一日对于整个昌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日。

南宫麒在位三十年整,迟迟未曾立储,却于今日卯时召见群臣,采取举谏制选出太子!

举谏制,换种说法,也就是投票制。

群臣百官无论官职大小,每人都有且仅有一次举谏权,待南宫麒下令后,百官们便可依次走向自己心中太子之位的合适人选,在他身前排成两条纵队。待所有官员举谏完毕后,人数多出的那一方便是昌国的太子了!

此时的昌宁宫中,大皇子南宫未宣,三皇子南宫未昌,二人正进行着一番没有言行的激烈较量。

二人实力相当,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二人身前的队伍人数相当。

眼看还未举谏的宦官越来越少,两个皇子的心高高提起,而已经表明立场的大臣们,亦是捏了一把汗。

还剩最后三人,南宫未昌不动声色,却隐约察觉到一旁南宫未宣的情绪有了些许波动。他,好像在窃喜?

举谏接近尾声,此刻二人的票数仍旧相等,还未进行举谏的军机处大臣司马荇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司马荇虽顶着军机处大臣的头衔,却实在是个文官,军权兵符皆在虎将手中,他所做事务,不过是处理人员调动等繁复杂乱之事。

司马荇平日里恪守本分,与两个皇子皆有来往,却不曾过多接触,更不曾倚靠哪一位皇子。

便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大臣,此刻却成了太子选拔的最关键人物。

司马荇站在原处,额间有汗珠溢出,他神色摇摆,举棋不定。

无论站在哪一方,都势必会得罪另一方,他犹豫再三,不知该作何决意。

“司马爱卿不必紧张,两位皇子皆乃德才兼备之士,无论是谁做了这太子,只要他能够一心为国,体恤民之疾苦,便是昌国之幸!”心知司马荇的顾忌,南宫麒适时开口。

“正是此意,”突然,南宫未宣笑道,“司马大人无需紧张,我与三弟手足情深,无论是谁做了这太子,另一人都不会有怨言!”

南宫未昌依旧不动声色,这番话看似抚慰人心,可若是细想,不难发现其中深意。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哥,只见他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喜色,虽极力掩盖,却还是被察觉了。南宫未昌淡然一笑,心下了然。

他就知道,今日立储,定不会一帆风顺。

抬眼望去,南宫未宣身前的队伍中,皇后右相党羽占据了大半;再看向他自己身前的队伍,以绥远将军公孙则以及左相为首,皆是朝中廉洁清明之忠臣,平日里虽有来往,却不曾深交。

扪心自问,他南宫未昌涉政这么些年,万事以昌国利益为首,严于律己奉公守法。没错,他是想要这太子之位,想要做这一国之君,可他从不曾想过使手段收买人心!

他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他堂堂正正,无愧天地!

就在所有人等待着司马荇的举谏时,他却突然开口道,“陛下的一席话令臣大彻大悟,人立于世间,若不能堂堂正正,便妄称为人!”

说罢,他突然上前两步,跪倒在南宫未昌脚下,“三皇子贤德立于世,臣司马荇,当誓死效忠!”

“好啊……好……”司马荇举谏后,南宫未昌身前的大臣们纷纷露出喜色,点头称赞。

至于大皇子一党,自然各个沉着脸,如临大敌。

南宫未昌轻笑,本以为必输无疑,谁料这司马荇竟在紧要关头良心发现了。

转而看向南宫未宣,只见他强行压制着怒火,双拳掩在袖中颤颤发抖。

二人视线相撞,南宫未宣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狠戾与不甘,意味再明显不过:别高兴的太早!

南宫未昌只是回以淡淡一笑,弯腰将跪着的司马荇扶起,随后转身看向龙椅上的南宫麒。

张公公递上一金箔卷轴,南宫麒笑着挥笔,在卷轴上写下圣意。

书写完毕后,南宫麒示意张公公宣读。

当张公公将卷轴捧在手中时,场内众人齐齐下跪,纷纷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三十年正,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今有三子南宫未昌德行兼备,恤民之疾苦,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天意所属,谨告天地,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南宫未昌直起上身,伸出双臂,目光虔诚,道,“儿臣领……”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南宫未昌的话语被突然闯进大殿的侍卫打断,只见那侍卫跌跌撞撞跑来,神色苍白,语气仓促,“二皇子他……死了!”

“什么!”南宫麒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回陛下……方才服侍二皇子的婢女在屋中,发现了,二……二皇子的尸体……”

锦绣阁。

暮云朝的娘亲曾是永安城最有名的绣娘,她的两个姐姐又都继承了娘亲的一双巧手,而唯独她对刺绣全无兴趣。

自昨日起,她便心烦意乱,坐立难安,今日眼皮更是跳个不停,索性找来一块绢布,学习着刺绣。

“暮姐姐,出事了!”

月儿慌乱的跑来,焦躁的语气令她一惊,针尖戳进了手指,嫩白的肌肤上霎时间多了一颗血珠。

“姐姐,你受伤了?”

“无碍,”暮云朝将手指唆在嘴中,这已经是第八次被扎了,“你伤势未愈,走路便稳着些,何事如此慌张?”

“二皇子被人杀害,死在了屋中!”

暮云朝挑眉,“他害你受尽折磨,死了最好!”

月儿却摇头蹙眉,一脸凝重,“二皇子死前,以鲜血写下一个‘涟’字。”

暮云朝终于无法强装镇定,月儿的严肃令她越发不安,“什么意思?”

“姐姐莫非不知?三皇子,字韶涟。”

“三弟,你自幼便与二弟不合,可他终究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之事!”南宫未宣痛心疾首,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南宫未昌,“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杀了自己的哥哥?”

南宫未昌脊背挺得笔直,直视前方,不曾做一句辩解。

“这……三皇子所做之事,简直令人发指!”右相浑身颤抖,一张老脸上硬生生挂着几颗泪珠。

“皇上,三皇子品性如何,您最清楚不过,二皇子的死疑点重重,恐另有蹊跷,还望皇上明察!”公孙则当即出声替南宫未昌辩护,此事生的太过突然,必然是有人设计好了的。

“公孙将军!”右相怒喝,“二皇子临终前留下血字,证据确凿,三皇子亦是百口莫辩,你可要考量清楚了再开口!”

“百口莫辩?”突然,南宫未昌开了口,冰冷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三皇子为了暮姑娘,三番两次阻止二皇子的婚事,此事天下皆知!眼看阻止不得,你便愤恨嫉妒之下杀害了二皇子,当真是令人心痛!”右相唇齿相搏,神情的确很是痛心。

“三皇子堂堂正正,断不会如此做事!”满朝之上,唯有公孙则一人出言相辩。先前站在南宫未昌一侧的大臣们,纷纷低头,不做言语。

“谋害亲兄弟,为天下人所不耻!”

“真没想到三皇子平日里德才兼备,竟会做出这等事情……”

“二皇子虽有诸多不是,却也不至于这般……”

“长剑穿胸而过……这得有多大的恨……”

“三皇子这样心肠歹毒之人,不配做太子……”

……

千夫所指,也不过如此。

南宫未昌仔细地听着每个人的言辞,却半点不为所动。

“公主,您不能进去……”

“父皇!父皇!”南宫未郦强行冲进了大殿,她一路奔跑至南宫未昌身侧,随即跪倒在地,“父皇!我能证明三哥绝不是杀害二哥的凶手!昨夜三哥去了我宫中,我可以作证!”

在听见南宫未辰被杀害的那一刻起,南宫麒便已没了气力,他瘫坐在龙椅上,若不是张公公扶持,他怕是早就摔倒在地。

南宫未辰能力虽不如另外两个皇子,却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身子里流着他的血,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怎能不心痛?

“郦公主,三皇子深夜去你宫中,所为何事?”

“讲故事,哄我入睡。”

“他可曾在你宫中过夜?”

“不曾。”

“那么公主睡下后,可知三皇子去了何处?”

南宫未郦抿唇,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话语,“总之,三哥一定不是凶手!绝对不是!”

“除非公主您能拿出有力的证据,否则便是人赃俱获,三皇子就是杀人凶手!”右相咄咄逼人,一口咬定南宫未昌就是凶手。

“父皇!”沉默了许久的南宫未宣突然开口,“如今二弟尸骨未寒,父皇您一定要替他做主啊!”

半晌后,南宫麒挥了挥手,“来人,带公主回宫!”

“我不走!父皇,您相信三哥,他不会……”南宫未郦被侍卫强行拖拽出昌宁宫,大殿顿时寂静无声。

群臣齐齐抬首望着南宫麒,等待着他的定夺。

“南宫未昌,嫉恨手足,谋害亲兄,令朕痛心,现削去其太子之位,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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