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月下山路

是夜,我躺在季崧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将窗帘拉开,窗外月华如水,只可惜缭绕的雾霾遮去了繁星点点。

我站在窗边,抚摸着厚重的窗帘,心事重重。

有人说,内心阴暗的人喜欢独自处在黑暗的角落。那么,季崧呢?

他将卧室、书房整合为一体,将窗帘选的如此厚重、遮光,是不是特意给自己营造一个黑暗的空间。

老李说,他曾经在福利院长大,直到十五岁才被季胜民收养。那么,在那十五年中,他过得是不是不好?我又想起了他手上斑驳的疤痕,那些都是他在福利院时候留下的么?他究竟遭遇过什么?

正想着,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腹紧紧地贴上了我的后背。

不必转头,我知道,他回来了。

他不说话,就这么抱着我,然后将下颌抵在我的头顶。

他呼出的热气氤氲在我的头顶,我的头皮痒痒的、麻麻的。

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迟疑地说:“你……没走?”

是啊,我没走。我跟着老李回来,然后就一个人待在这个大房子里,一直到夜色降临。我不是没想过走,可是,我更想知道答案。所以,我在等他回来,尽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我把他环在我腰上的手拉下来,轻轻地握住:“季崧,我们谈谈好吗?”

他浅浅地应了一声。

我并没有打好腹稿,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过我心里清楚,面对季崧这样一贯冷静理智的男人,机关算尽,倒不如随性而谈。

“你嗓子怎么样?今天说了那么多的话……”我问他,语带关切。

他又用拇指在我掌心轻揉慢捻,“还好。”说完,他又补充道:“我按时吃了药。”

“我惹你不高兴了,对么?”

话一问出,抚在我掌心的手指明显一滞。

“可是,我并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尽量放缓声音,不去触怒他。

他不回答,我的心便绷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拉起我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他带着我,走出别墅,沿着山路一直走,一直走……

临近午夜,有些凉,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他转头看我,毫不犹疑地脱下衬衫给我披上,而他只余下衬衫里的白色背心。他肌肉很是紧实,背心下是起伏的胸肌和腹肌。我不由得红了脸,连带着整个人也都暖了起来。

“还冷吗?”他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声细如蚊:“穿着你的衬衣呢,不冷了。你呢?”

他一把揽过我,“不冷。”

很多年前,我曾经幻想过,在某个寂静的夜晚,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登高望月。可和方毅旬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我们被生活脱得疲累不堪,根本不曾动过这种浪漫的心思。而且,就算我想,方毅旬也不会同意,他总觉得,有限的时间要用来赚钱、用来出人头地,而不是花费在这种边边角角、毫无营养的事情上。

可现在,我居然和季崧这样的男人处在了一起,还在这样如薄纱般微凉的月光下,一路走了下去。

命运如轮,转到哪里谁都不知道。或许这种未知性,才是命运根本的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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