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少，不好了，下边打起来了！”
突然有人闯进来，甚至来不及敲门等着顾泽南同意的指令，直接一把推开门，神色慌张。
“怎么回事？”顾泽南回头，表情当然是不悦的。
“贵宾室的客人好像喝多了，去卫生间的时候和另一间普通包房的客人起了冲突，那个普通包房里的人不是善茬，双方打了起来，还……还有刀……”来报信的不时的抬眼瞟着顾泽南的表情，以决定自己要把事情说到哪种程度。
“什么？”我一惊，往前一步站到了顾泽南身前，“贵宾室的客人受没受伤？”
说这话的时候我声音都在颤抖，今天楼下的贵宾室只有一间在用，就是陈总那间，如果是那里出了事，那路成……
“我听到打斗声就立马上来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报信人显然有所隐瞒。
我来不及多想，立马回头看向顾泽南，“你总不能让客人在你的地盘出事吧。”
他瞟了我一眼，问那个报信人，“保安呢？”
“这次招的这批人年纪轻，打是能打，但是胆子太小了，见那群带刀的人来势汹汹，就都给吓跑了，现在下边乱成一团，已经没人能控制局面了，所以……所以我才来找泽少。”
“混蛋！”顾泽南狠狠骂了一句，一脚踢翻了身前的一个椅子，大步往外走。
在Xray夜场里闹事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吓得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边走边祈祷着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这是我在Xray五年以来见到过最吓人的场面，十来个人扭打在一起，用拳头的，用刀的，各个脸上都是拼命的表情，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极度凶狠。
一旁有Xray的员工在劝架，但是一看其中一方的人有刀，大家都只能凭嗓子喊，没人敢靠近。
我在那群混乱的人群中寻找路成的影子，但是这里灯光实在太暗，我认不出他。
心里越来越慌，但顾泽南却显得很淡定，越靠近打斗的现场脚步越慢，他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既然要打，那便让他们打个够好了，不管是死了还是伤了，他都能摆平，可以完完全全将Xray置身事外。
但我等不了，我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里边有陈总和路成，你不是还要和合创金融合作吗，不能让他们受伤。”
顾泽南回头看我，眼神落在我脸上时，嘴角扬起，“路成，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别有韵味。”
我仰着脸迎着他的目光，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天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但我还是说了，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顾泽南，我是坦坦荡荡的，即便是路成已经出现在我眼前，我也问心无愧。
忽然，顾泽南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身侧，另一种手抓起墙边一只古董花瓶，一个扬手，将其重重的砸在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那个花瓶已经落地，这是个明宣德年间的青花瓷瓶，也是顾泽南从一个拍卖会上高价买来的，价值连城，可现在他竟然如此干脆的把它砸碎，我心疼的快要窒息了，仿佛看见一张张红色的毛爷爷散落在火中，瞬间只剩一片灰烬。
不对，应该是像一颗手榴弹落地才对，因为花瓶和地板亲吻上的巨大声响简直震耳欲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顾泽南是想用这种方式威慑那群打架的人，但也不能那么糟蹋东西啊，我急的想要探身去看那堆碎片。
就在这时，余光瞟见前边的场景，吓得我腿一软，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站不住。
那伙人是拿着刀的亡命徒啊！
大部分人在听到这震耳的声响后纷纷停了手，但其中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被这声响惊吓到了还是得到鼓舞，举起刀开始乱砍，激情四射的打红了眼。
我眼睁睁看到那大刀落在一个人身上，一个胳膊飞出，鲜血喷涌而出，将他对面那人从头到脚淋湿，那是血，鲜红的血。
紧接着是划破天际的惨叫。
我眼前一晕，差点跌倒，我是晕血的，这个毛病这几年改善了很多，但此刻那比水龙头喷涌还要快的血出现在眼前，我的身子还是不受控的软了下去。
我拼尽全力强撑着，因为我似乎看到了路成，他身上也满是血迹，不知道那是沾上的，还是他自己的。
动了动嘴唇，我没能说出话来，耳旁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仿佛在看一段默片，只看得见在五彩霓虹灯的闪射下，这血迹愈发红的渗人。
我本能的想往那边跑，但顾泽南拉住我的胳膊，将我身子一转，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整张脸埋到了他的胸口。
“叫救护车。”他淡淡吐出这四个字，波澜不惊。
我挣扎了一下，但动不了，他的力气太大了，死死按住我的脑袋，不让我回头。
我小声抽泣着，眼泪涌出沾湿了他的衬衣。
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内，我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心跳越来越快，身子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害怕，担心，着急，还有晕血，一齐袭击我，凶狠的不给我一点活路。
如果没有顾泽南牢牢抱住我，大概我也已经倒在了那滩血泊中。
等我慢慢恢复过来的时候，现场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
所有伤员都被救护车带走了，只剩下两三个没有受伤的人，也被顾泽南的人控制住。
我环视了现场一眼，没看到路成，松了口气，紧接着心又悬了起来，他不在……那就是被救护车带走了吧……究竟是死是伤，我都不知道。
顾泽南放开我，朝着跪在血泊中的一个男人走去。
那人我没见过，应该是普通包房那边闹事那群人的其中之一，长相凶狠，一看就不是善类。
但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在面对顾泽南的时候一秒钟便怂了下来，犹如老鼠见到猫。
顾泽南蹲下，一把抓起他的衣领，“蝗虫的人？为什么要来我这里闹事，蝗虫指使的？”
那人已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神情是懵的，连连摇头，“不不不，和蝗虫大哥没有关系……我们今天来这只是来玩的，没想到喝多了点，才……才……”
他低下头去不敢看顾泽南，顾泽南抓着他的衣领重重朝后砸去，这男人身子一歪，撞在后边的墙上，张大嘴巴大口喘气，看上去表情狰狞。
“带下去，交给蝗虫，把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顾泽南起身，朝着身旁的人这么吩咐着，他顺手抓起一旁桌上的一件衣服擦掉刚刚手上沾上的血迹。
那件衣服又是一件限量定制款。
一晚上发生那么多事，每一件都在我的承受力之外，尽管一直清楚的知道在顾泽南身边就是会经历各种措手不及，但今晚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一直到回到家后，我的情绪还没有缓和过来。
洗过澡后，我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发愣。
心里想到当然是路成，他既然就在龙城，那这万家灯火里一定有他的家吧，那盏属于他的灯，是不是同时还属于了另一个人？
我不敢想，六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一个不小心就是沧海桑田。
“今晚上吓到了吧？”
突然顾泽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我腰上一紧，他从后边环抱着我的腰，双手透过我的浴袍探了进来，他的手有些凉，刚碰到我的皮肤，我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呃……还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知道Xray客人复杂，没有吓到。”我尽量让呼吸平稳，把这几句话说的波澜不惊。
顾泽南低头咬住我的耳垂，带着热气的喘息在我耳边似有似无的掠过，很痒。
我缩了缩脖子，他的胡茬扎在我的耳后，这种感觉有些奇怪，让我眼前有些眩晕。
但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凉水从我头顶浇了下来，让我彻底清醒。
“平常你可能不怕，但今天不一样，有你的旧情人在，你很激动吧。”
顾泽南说话一直是这样直接冰冷不留情面，每次都让我难堪。
但我不能反抗，现在路成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就算这次不受伤，也难保顾泽南会不会暗中与他为敌让他受伤。
我不敢惹顾泽南这尊大佛，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没有用力，把身子的重心靠在落地窗上，将他带的更靠近我，“旧情人，也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我和他没有关系。”
这句话阐述的是事实，但还是让我的心口疼了一下，我强挤出一个笑脸看向顾泽南。
每次有事我都会对他撒娇，把自己装成一个柔软无比的小女生。
这一招偶尔有用，但大部分还是会被顾泽南一秒钟打回原形，比如这一次，他嘴角一弯，凑到我耳边，用一种极其诱惑的语气说着最戳人心的话，“宁西别天真了，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可能让路成多看你一眼吗？他如今是龙城最大融资公司的客户经理，而你呢，龙城最大夜场的陪酒少女，你拿什么去配他？”
他的语气很轻快，说完这几句刺激人的话之后心情大好。
而我则再也笑不出来，平常的好演技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丧失，脸色比哭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