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邀约

今日的课程是书画课,锦瑟自小热爱颜体,勤学苦练,写的也算入木三分。不过,对于作画就不甚擅长了。

眼见着身边的郑华年提笔就来,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洁白的宣纸上已然跳跃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鲤不免有些惊讶。再对比了番自己画的歪脖子树,锦瑟轻叹了口气,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郑公子,你画的真好。”

“我的画向来很好。”

“……”锦瑟并不在意郑公子的自夸,毕竟长相和才华在这儿摆着,再怎么自夸都是理所应当:“公子你画的比曾夫子都好呢!”

“我也这般认为。”郑华年继续道:“若是喜欢,往后我可以每日为你作画一幅。”

当然,最好是躺在铺着鸳鸯软被的床榻上,褪尽了衣衫作画。

想着,郑华年握着小羊毫湖笔的右手微微一颤,锦鲤的尾端赫然出现了一道无法掩饰的墨痕。浓黑的歙砚仿佛一道锐利的暗芒,狠狠划破了郑华年的面子。

悻悻的摸了摸鼻尖,郑华年红着耳廓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的溜了眼还处于蒙圈状态的锦瑟。眼珠子一转,立即将那墨痕画成了水纹,让画作更加真实了些。

瞧他泰然处理,锦瑟心下一动,默默给郑公子的印象分往上加了些。眼中,也多了两抹粉红的柔情。

郑华年唇角轻扬,对于锦瑟的情愫,表示十分受用。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而在画作上增添两笔,气氛倒也算是亲昵。不过,这亲昵的气氛并未维系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曾夫子打破了。

瞧着郑华年的画作,曾夫子饱经沧桑的深褐色眼眸中顿时绽放出了一抹晶莹的透亮:人才啊!这锦鲤的鳞片都描绘的细微精致,说是大家之作也不为过!心里顺便小小的自豪了一番,这可是他的教授出来的学员,随便放到哪儿,都能秒杀一大片。

默默欣慰了会儿,曾夫子才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歪脖子树上。霎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噎死。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承认齐锦瑟是他的学员。

然,能进来这尚文斋里入学的家中非富即贵,完全不能得罪。齐家子涵更是赫赫有名的卫国将军,所以就算再怎么看不上齐锦瑟的画作,曾夫子也只能绞尽脑汁的寻觅赞叹之词。

为了寻找锦瑟画作的优点,曾夫子小心翼翼的拿着那颗歪脖子树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的脖子都快歪掉了才勉强道:“齐小姐这画作很写实,以树木喻灾民,很大气。”

齐锦瑟:“……”

“齐小姐不愧是齐将军的妹妹,立意就比常人高了不少。”曾夫子摸了摸白花花的山羊胡子,接着道:“齐小姐是想说天灾无情,摧毁了灾民原本安泰的家园,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只能像这歪脖子树一样勉强度日吗?”

“夫子。”锦瑟强忍着笑意低声道:“我只是手抖画歪了。”

曾夫子:“……”

他都将台阶铺好了齐锦瑟也不知道顺着往下,曾夫子表示心累,却又无可奈何。

干笑了两声后,只能强撑道:“古来大家都是随性挥毫,齐小姐这手抖得妙啊!若是中规中矩作画,哪来这般飘逸洒脱,灵气四溢的画作?”

“谢夫子夸赞。”

锦瑟垂眸看了眼宣纸上那一团黑乎乎,看不清形状的东西,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心里想着爹娘关于‘尊师重道’的教诲,锦瑟决定下学后去回春堂请个大夫,好好给曾夫子看看眼疾……

如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扑面而来的热气直接将锦瑟想去回春堂请大夫的心思稳妥的憋回了肚子里。

苏州城向来凉爽,每逢夏日,还会有不少京城高官过来避暑。眼下这般炎热,当真是少见的很。况且,昨日天气都还算是不错,今日忽然变天,实在奇怪。

因着忽然变化的天气,学堂管事临时请了厨子过来给学员们做饭,生怕烈日将学员晒出了点什么问题,影响学堂的经营。

锦瑟看着面前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不禁食指大动,一块接一块,吃的不亦乐乎。身边的郑华年瞧她这副模样,主动将自己的糖醋排骨推到锦瑟面前献殷勤:“给你吃。”

“你不吃?”

“我不爱吃糖醋排骨。”郑华年默默别过脑袋,重重咽了下口水。

锦瑟毫不客气的接过排骨就开吃,“也是,你瘦的跟排骨也没什么区别,总不能残害同类吧?”

“这是……猪排骨。”

郑华年的脸上骤然附上了一层浓墨,所以,他是被眼前这女子拐着弯的骂了?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女子骂了,这感觉,还挺稀奇。

锦瑟‘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家畜家禽都是生命,并无高低贵贱,你不能搞种族歧视。”

“……”

郑华年无言以对,忽然有点后悔将糖醋排骨送出去了。不过瞧锦瑟吃得欢快,心里的惆怅也减少了两分,低头默默吃饭。

前方的傅荇仁听到后座二人的对话,默默夹了两块糖醋排骨到自己碗里后,便献宝似的将装着排骨的青瓷碟端到锦瑟面前,笑道:“齐小姐,我的排骨也给你。”

“你的排骨?”锦瑟无辜的眨巴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傅公子,剔骨这事儿实在残忍,你的排骨还是让它好好长在你的脊背上吧。”

说完,见傅荇仁面色阴沉,还顺道补了一刀:“对了,人身上的叫肋骨,家畜身上的才叫排骨。”

傅荇仁:“……”

咬牙看了锦瑟好一会儿,确认她真的不是在故意骂人后,才深吸了口,强撑道:“齐小姐,我说的是糖醋排骨。”

“多谢傅公子,我已经吃好了。”锦瑟笑眯眯的起身,将碗碟交给守在一旁的小厮后见傅荇仁保持方才的姿势没动,疑惑道:“傅公子在玩木头人?”

“……”傅荇仁原本是介意锦瑟昨日那句“不娶之恩”,所以想要试探试探她。不想,她居然真的毫不在意婚约被取消的事儿。

如此,就让傅荇仁有些不乐意了。男人嘛,总是要点面子的。更何况,傅荇仁还是个自视甚高的男人。

本觉得自己甩了齐锦瑟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儿,可今儿个见着锦瑟不以为然还同她身边的郑华年相处甚欢,傅荇仁不免觉得有点受伤。若是不做点什么证明下,其他同窗会不会以为他才是被甩的那个?

果然,瞧见糖醋排骨事件的同窗宋银霜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了点询问的打量。这宋银霜以前可是给他送香囊被他拒绝过的呢,眼下在她面前丢脸,那哪儿成?

想着,傅荇仁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让锦瑟先爱上他,然后再狠狠将她狠狠推开,找回面子,满足自尊!

目标还是要定的嘛,万一见鬼了呢!傅荇仁确认想法后,当即冥思起了作战计划来。

“齐小姐。”傅荇仁收好碗碟,露出了个自以为最迷人的微笑:“明日就是乞巧节了,夜晚一同游湖可好?”

“傅公子真的没邀请错人?”

“当然。”

“真的吗?可我有些怕水。”

“别怕,有我呢!”傅荇仁挑眉溜了眼面色红润对的锦瑟,心里暗爽:她果然有些受宠若惊呢!也是,面对自己这样男子,有几个女子不动心?

“不不不,傅公子,就是有你在我才怕。”锦瑟笑盈盈的望着他,恣意非常:“我这人天性好动,特别是站在水边。我怕我一个激动,就将你踢进了湖里。”

傅荇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齐小姐这般活泼?”

“是啊。”锦瑟毫不避讳:“你知道王家子轩吧?就是去年的武状元,我以前跟他打架可从没输过呢!”

“……”傅荇仁低声道:“齐小姐,我忽然觉得乞巧节游湖不大好。好多女子都放水灯祈求姻缘,我们若是游湖,必然会损了她们的水灯。这种毁人姻缘的事儿,还是做不得。”

“怎会?”锦瑟笑意更甚:“我知道有一片莲湖没人放水灯,要不我们……”

“要不我们还是逛逛街?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时兴衣裳首饰。对了,听说翠玉轩新到了些珠钗呢,要不我们去看看?”

俗话说得好,珠钗恒久远,一支永流传。这天下女子除了痴傻的外,大约没人不喜欢珠钗吧?

可像锦瑟这种能和武状元对打的女子,自然不能按常理定论。

“傅公子。”锦瑟诡谲一笑:“这男子买珠钗都是赠与家人与心上人,你陪我一个外人买,不大好吧?”

“无妨。”傅荇仁只以为她动心,赶紧趁热打铁:“你我本就有婚约,何来外人一说?”

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婚约都取消了还能拿婚约说事儿,这脸皮真该用来砌城墙!

锦瑟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继而娇柔一笑,红着脸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约好了,你可不能爽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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