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瞬间就回过了头，她努力地睁眼看着，眼前却似隔了层雾又似了层纱，无论她怎么用力地想要挥开眼前的重重迷雾，依旧找不到发声的人在哪。
她急得在原地跳脚转圈，“楚墨，你在哪？”
周围全是一片白雾，她根本就看不到他。
“在你的身后，跑过来。”
林晨闻言，连忙转身往身后跑。她跑得又急又快，期间不知道退上撞到了什么，一路跌跌撞撞的。
她不觉得疼，她想快点找到他。
终于她在又一个绊倒之后，把自己给砸进了一个硬实的怀抱里。
是他，林晨瞬间就心安了。
她紧紧地抱着楚墨，不愿撒手，嗓音隐隐带着哭腔，“你能不能不要吓我？我好怕找不到你。”
“怕？”手还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怕。”林晨在他的怀里点点头，抱着他的腰抱得更紧了。下一刻，林晨被一股大力狠狠推倒在地上，不带半分怜惜。
林晨跌坐在冰凉的地上，脚腕一股刺骨的疼痛。她不明白，楚墨为什么要把她给推开了。
林晨忍着疼，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走过去。堪堪碰到，又被楚墨狠狠地一掌给推翻在地。林晨不敢置信，一次次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亲手推倒在地上，直至满身伤痕。
“现在怕了，怎么不想想将我推开时的狠绝在哪。”
林晨哭着摇头说没有，她又一次想要触碰楚墨，可还是被狠狠地一手甩开了。
“林晨，现在我已经不想要你了。”
林晨听得心惊，不会满身的伤痛，强撑着爬起来追赶着楚墨越走越远的背影。
林晨追得又快又急，完全不看路，又一次被地上的摆设绊倒在地，摔得她吃呀咧嘴。再抬头，屋子里的摆设还是那样，哪里还有楚墨的身影。
杂乱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连个男人都追不上，林晨你怎么对得起我？”
“然……然然！”林晨豁然回头，惊得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然然没有死，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说什么傻话。”然然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要上课了，再不起床你就找不到好座位听教授的课。”
“上课？”林晨茫然，她的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全英文的书。她都已经毕业了好几年了，还去上什么课。
“下一堂课楚墨也会来，再不起来我可就不给你占位置了哦。”
阳光从走廊外倾泻而进，模糊了然然的笑颜，林晨努力想听清然然在说些什么。
半掩的门被她用力地压在墙上。
“砰！”
一室光明。
刺眼，耀目。
天亮了。
林晨圆睁着眼躺在床上，眼角有濡湿的痕迹，胸膛不断起伏着。
桌上手机的未读信息里，是程浩笙提醒她待会儿不用去公司上班，直接去摄影展会面，还贴心的列出要去的摄影展的时间和地址。
林晨回了个“我知道了”，盯着屏幕倒映出那个睡得满脸邋遢的女人，无声地笑了出来。
哪有什么课室课本和回头，不过是一场纷乱的梦境里，她潜意识里臆想出来的东西。
毫无逻辑。
现在的她，乃至将来的她，都只会是一个人，独自走过这漫漫人生旅程。
摄影展的举办地点距离林晨的公寓不算太远，只是去的方式比较麻烦，需要转两趟地铁，再转一次公交，走上大概五百米的路程才能到达。
离开前，林晨看了一眼楚墨住的海澜观院的方向。
这一条不怎么宽敞的两车道，车来车往，怕是她以后也没有了跨过去的必要。
林晨到达摄影展的所在会馆时，程浩笙的车被堵在了路上，还没来得及到这会馆里。林晨索性就一个人先在会馆里逛了起来。
这一期“人文”主题的摄影展确实办得很贴合主题，所展的作品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作品。林晨看得入迷，不时地若有所思。
林晨绕过一个展架，就那么恰巧地看见了熟人。
匪石一转身，看到林晨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么巧，你也是来看摄影展？”
林晨点头，笑道：“是啊。做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设计出贴合客户的方案。这不就过来看看，到时候也好有个概念。”
匪石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这么巧，不如我们一起走走看看？”
程浩笙现在大概还堵在高架桥上，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再者，他们三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同时聚在一起去了，林晨想想，也就很愉快地答应了。
“也好，等下程浩笙也会来，正好我们三好好聊一聊。”
听到程浩笙也会来，匪石很惊喜。他一拍掌，提议道：“那正好，等会儿他到了，我们一起到门口去接他。要不是这大白天的时机不对，真该去清吧好好喝上一杯聊聊。”
“喝酒就不用了吧，最近交警在严打，你们开车不方便。”林晨汗颜，全然忘了自己有时候也会找个理由喝酒。
匪石不在意，咧嘴就笑了，“那没什么，开不了车叫出租车就好。最近我发现一家田园小庄做的烤羊排不错，不如我们仨一起去那尝尝。”
“这个不急，等浩笙来了，看看他是什么看法再决定也不迟。”
他们仨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林晨也同意匪石的建议。可他还想等浩笙来了问问他的意见，能一致决定去同一个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晨将展览中的图片一张张地看过去，忽而又倒退了两步，仔细地看起了挂得最高的一张照片。
匪石不知林晨怎么突然停了下来，很是茫然地跟着她倒退了两步看起了一张照片。
这一看，还真是巧了。
林晨紧紧地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脸色骤然发白。
好半响，她才艰难地开口：“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拍这张照片的作者？”
被突然这么问道，匪石很是愕然，“怎么突然这么问，是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这照片看上去好看，可也是常见的拍摄手法。背影虚化，突出照片中的重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没……照片没什么问题。”林晨眼里晦暗不明，身旁的手仅仅握成拳提醒着自己要理智。刚刚被匪石那么一反问，林晨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唐突了。
反复思量再三，林晨抬手指着照片边角被虚化的部分，“这里被模糊掉的人，看起来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但这张照片的这里太模糊了，我也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要是能够清晰一点就好了。”
说出来的同时，林晨快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地往正常速度回落。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不仅是她在找然然，就连然然的家族也在找。可那么多的线索一一排查过去，然然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以然然家族的势力，都已经心灰意冷放弃了寻找的希望。她一个势单力薄的普通人，再有手段再有能耐，在找人这方面，又怎么比得过然然背后底蕴深厚的家族。
可她还是，不想放弃一丁点的希望。
听了原委，匪石虽然诧异，可也大致明白了她心里的执着。
匪石哈哈一笑，把手伸进随身背的背包里掏了掏。
“这有何难。不用找了，我就是拍这张照片的人。”
峰回路转一般，林晨简直被这个信息给砸晕了头。
她的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反反复复，最终是双手紧紧地搅紧在一起。
她抬头看着照片右下角的署名，哑着声音，紧张地求证着：“上边写的名字可不是你的名字啊，这，这真的是你拍的？可以给我看看原图吗？”
提起名字的事，匪石也怅然。
“用‘匪石’或者我的本名太过打眼，参赛名字是以前华年和我一起去学摄影的时候想出来的。真想让她亲眼看看我现在的成绩。”
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那个永远站在匪石的身后支持的女人，是匪石走过最艰难时期的支柱，却偏偏在他功成名就之时香消玉殒。
知心人难觅，如此命薄，成了匪石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匪石翻出了手机，登录了邮箱，下载了之前投稿用的文件，找出来点开递给了林晨。
“这是你要看的原图，后边还有几张同一场景的照片，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林晨近乎是抖着手接过匪石的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不断地将那一个被虚化的角落放大，直至到最大的倍数。
依旧是模糊，却也比墙上挂着的要清晰了一些。
林晨不敢确定，她又将另外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着。同样是不断地放大着，终是被她在另一张照片里找到了更清晰一点的图像，那面容，像极了她印象里的人。
林晨的脑海里嗡地一声轻响，砸得她头昏脑涨。
没死，然然没有死，没有葬身海底。
不对，她都能活下来，然然又怎么会死！
林晨激动得一手抓住匪石的手臂，一手举着手机逼近匪石的眼前，逼问着他：“这个人，你在哪见到过？”
此时林晨的整个人，宛若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