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王爷今次又带回来一个新毒盅,还是个挺漂亮的丫头。”斜倚在栏杆前,季棠梨抬眼往不远处的海棠苑望,声音里多有几分醋意,“回来的人说,太子爷对那丫头似乎也有兴趣。”
“不过是个毒蛊罢了,多活不过月余,季娘娘又何必为着个将死的人儿劳神。”坐在桌旁的许柔嘉低头认真绣着锦缎上的鸳鸯,语气淡淡。
“话虽这么说……”季棠梨却没她那么宽心,海棠阁自她入府一来便空着,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住进去。
“本宫还是过去瞧瞧,只怕他们安置不好,惹王爷生气。”季棠梨起了身,带了贴身丫鬟往外走,临了又转头看了一眼仍在绣鸳鸯的许柔嘉,“王爷今日回来,妹妹也别再这般闲懒了,好生准备吧。”
等季棠梨出了她的林秋苑,许柔嘉才从绣帕上抬起了头,一双翦水秋瞳从窗口望出去,盯着海棠苑的方向,微微抿唇。
“主子,要更衣上妆吗?王爷怕是晚间便回了。”笙歌凑了上来,接过许柔嘉手里未完的绣品,扶她起来。
“上什么妆,也不瞧瞧,王爷今日是去与谁用膳。”借着笙歌的虚扶站了起来,许柔嘉却又拂开了她的手,只走向楼外的栏杆边,垂目看着带人浩浩荡荡往海棠苑去的季棠梨,唇角擒了笑。
这季侧妃分明进王府最早,这么多年来,怎地就这般不能体察王爷心意?从天一水阁回来,他们家王爷只怕也没心思再召谁去琼华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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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云清的话,叫瑶光心绪难安。
顾浔之故意将她推到了褚云清的面前,叫褚云清认出了她。
那么,顾浔之也一早便知道了她就是沉星阁的瑶光?
褚云清是不会放过她的,就像他从未放过玉衡他们一样。这几个月里,他派了那么多人去追杀她,她以为,再次被他看见,只怕他恨不得当场将她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可是,他却放过了她,只因着顾浔之说自己是新毒蛊,是解毒的关键。
这么说来,那日顾浔之告诉她的解毒之法,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瑶光面色越发难看了。
她虽非什么良家女子,也时常穿梭于各种权贵之间,却从未真正侍奉过任何人。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不能像寻常女子一般寻的片刻的安宁,却也如寻常女子那般,期待着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个将身与心都全数交付的良人。
这个良人,显然不会是顾浔之。
听说他府上姬妾成群,听说他性子疏冷,心狠手辣。
他自己也说了,她不过是他的新毒蛊罢了,他留她,也是为了解自己身上的牵机引。
所以,自己要为着这身上莫名的毒,将自己的身家清白送出去吗?
瑶光显然是不能接受的,眼下她身处海棠苑里,先前伺候她梳洗用膳的婢子们已经全数退下。思量再三的瑶光决定,趁此机会,先逃为妙。
刚踏出房门,准备辩个方向逃走,抬眼便瞧见海棠苑的小院墙上,齐攒攒的一排脑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见她出来,皆是一惊,缩回去几个,没过几秒又都钻了出来,直勾勾盯着她看。
那般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新奇的货物一般。
那些探究的眼神叫瑶光苦恼,琢磨着要不要趁此,将这些围观群众全数清场了再走,却突然听得墙头上有人低唤了一声:“季娘娘来啦!”
接着,一排排的脑袋便都缩得干干净净。
海棠阁的院门推开,穿一袭蝶戏牡丹大红锦裙的美人款款而来,瞧见站在海棠阁前的瑶光,一张精致的脸上有了柔和的笑:“都说王爷此番带回来的人儿绝色,妹妹果然倾国倾城,别说王爷,本宫瞧了都觉得喜欢。”
瑶光站在海棠阁门口,扯了扯唇角,没动。
“本宫是王爷的侧妃季棠梨,寻常他们都称本宫一声季娘娘,”美人自报家门,说话间,已经到了瑶光面前,她扣住瑶光的手腕,看着她右手的手心,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都是伺候王爷的人,若是妹妹不嫌弃,日后可唤本宫一声姐姐。”
垂目看了一眼自己被迫摊在季棠梨面前的右手,眉头皱得更深,这手上的红痕,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
“明晚便是月圆夜,到时候,便要劳烦妹妹好生照顾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