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江花月夜

看见这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白清芬就忍不住了,碍于礼貌,等店小二说了那句“客官请慢用”,他走了之后,她才开始动筷。

刚吃两口,正准备好好赞叹一下这好吃的菜,就见店小二又端了几个菜来。

“客官请慢用。”小二走了。

又吃了两口,小二又端了几个菜来了。

白清芬咽了嘴里的东西,对许斯年道:“这也太多了吧,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吃的完?”

许斯年耸肩,道:“没事没事,吃饱了再说。”

“哦。”她继续吃。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菜肴,什么酱肘子,卤猪肝,烧鸡烤鸭,清蒸鲈鱼,浓汤淡饭,一溜水儿的全套吃食。

白清芬吃几口这个,又吃几口那个,她吃的很斯文却很快,终于在她风卷残云的扫荡下仍剩了许多。

她看向许斯年,只见他抱胸坐在位子上,一脸淡然的道:“吃饱了吗夫子?”

“你看为师像是没饱的样子吗?”白清芬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的。

许斯年看她的样子,哼笑了几声道:“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还有很多的饭菜,白清芬皱了眉头,想要说还剩这么多怎么办,就听见门被打开。

许斯年看清来人,顿时间脸色变得痞里痞气,语气有点玩味,对来人道:“你来做什么?”

“奴家听说您来了,就想来看看您。”这一句莺声细语可把白清芬的心给柔化了,她不禁转过头来。

门口站了一个美人。

若说这是个美人,但她的五官却不是很精致,眼睛有点小,鼻梁也有点塌,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气质。

她手里拿着一把琵琶,来到许斯年身旁的椅子旁,莺声道:“不知许公子可否让蝶儿坐在这儿?”

许斯年起身把椅子拉开,勾起蝶儿圆润的下巴,脸离她有三寸近,坏笑道:“蝶儿既然想坐,我自然要让了。”

白清芬看着许斯年的举动,咽了口唾沫,心道,果然这孩子是个情场老手,怪不得初见他那日也是这般痞气模样。

她起身去关门,想着怎么才能不打扰学生谈情说爱呢,就听见许斯年在背后道:“夫子关上门继续来吃吧。”

什么?还吃?白清芬转身拖拉着脚步倒退道:“无妨,你们可以继续,为师,呃,那个喝茶就好了。”她低着头随便朝他们挥挥手。

白清芬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尽管看着对面许斯年旁若无人的调戏蝶儿,她还是自动屏蔽所有声音。

但是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声弹奏琵琶的声音。

婉转悠长的琵琶曲,弹到高潮处,蝶儿竟哭了起来。念道:“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这姑娘到底是对许斯年用情至深啊,这本就是相思之话,再加上蝶儿的感情,这弹得连白清芬都想要拿衣袖拭泪了。抬头看着许斯年,发现这孩子竟带着痞笑深情的看着正在弹奏的蝶儿。

蝶儿声泪俱下,又因着许斯年一直盯着她,她的脸红透了。

终于弹不下去了,放下琵琶对许斯年道:“公子为何总是这样看着奴家?”

许斯年把椅子挪的离蝶儿近一点,道:“蝶儿这副样子太招人喜欢了,所以忍不住看。”

蝶儿的脸要红的滴出血来。

白清芬看着这郎情妾意的情景,心想道,许斯年这调戏女人的手段可真是厉害了。

他们低头细语,白清芬看看窗外,雨已经停了,现在估计差不多未时了。

虽然她很不想打扰这场景,可是她身为老师有义务要按时授课的。她轻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斯年,那个未时到了,我们该上课了。”

他们闻声抬头,许斯年道:“夫子急什么,让学生再与蝶儿聊一会儿。”

白清芬摇头:“可是现在已经未时了,是为师授课的时间了。”

“白公子,奴家与许郎甚久不见,如今好不容易见一次,您就忍心拆散了我们?”说着,蝶儿的泪珠又出来了,不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梨花带雨的脸庞上可不就让人心生怜悯嘛?

白清芬实在头疼,便道:“得得得,你们继续,我出去透个气。”言毕,白清芬起身要出去。

刚开开门就听见许斯年道:“不如,夫子在这里授课可好?”

白清芬瞪大眼睛转身问:“无妨无妨,为师先出去,你们聊着。”

蝶儿起身带个莲步走到白清芬身旁,纤纤玉手挽着白清芬的胳膊,道:“许郎说的也可以,不如白公子就留在这里授课,奴家坐在一旁听着就可以。”

你看,人家姑娘家不这么说了,白清芬也不好意思拒绝,挠挠头道:“呃…那也成,白某就讲一会儿。”

蝶儿掩面浅笑。

白清芬回到椅子上,因着没有那书,就着刚刚蝶儿弹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来说。

“今日我们就来讲讲这《春江花月夜》如何?”白清芬问。

许斯年点头道是。

蝶儿在一旁乖乖的坐着,抚顺着胸前的头发,甚是乖巧。

白清芬握拳咳了一声,道:“这首诗的妙处在何处?”她看向许斯年,他低眸斜看旁边坐的蝶儿,似乎没有听到白清芬的问话。

“咳咳,斯年,你可知道?”许斯年回过神,眼睛茫然的看着白清芬道:“何事?”

“………”白清芬内心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她这学生果真重色大于才啊。

“夫子问,这首诗妙在何处。”蝶儿道。

许斯年长长的哦了一声,接道:“‘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学生最喜欢这句。”

白清芬沉默半分,即道:“为何,这明明是思妇游人的句子?”

许斯年看向蝶儿,又抬头看着白清芬道:“学生认为,这句话才这首诗要表达的意思。”

“说来听听。”上次他能反转了世人对朽木的看法,挺让她意外的,这次又不知他能把这首诗怎样解说。

白清芬理着自己的袖子,屏息以待。

许斯年颔首,亦理了理袖角,嘴角微微一笑,自信地道:“学生以为,这首诗前半部分是在歌颂这大好山河,从而映出后半部分诗人写出家中妻子对他乡的情郎的思念,不禁以明月寄以相思。说白了,就算这大好山河再壮观和震撼,也终究抵不过儿女情长,也是抵不过对佳妻的思念。”

白清芬有些哑然,这首诗本是载了几种情感在里头的,然而许斯年却解释到这几种情感不若是儿女情长而已。乍一听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可要是仔细想想,他解说的也不无道理。

她脸上露出赞赏的笑,道:“你说的也有理,但这只是你理解的,但不能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你是世人,也要按世人的说法去解释,知道吗?”

许斯年听到这话,皮笑肉不笑的道是。

旁边的蝶儿在怔怔的看着白清芬,许斯年见状晃了她一下。

蝶儿以为,许斯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了,没想到他的夫子更胜一筹,刚刚那一笑,她瞬间觉得外面的天都晴了。

她有点尴尬,纤手捂住嘴,轻道:“是奴家失神了。还请公子和夫子见谅。”

“没事。”许斯年道。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跟白清芬提议着该走了。

白清芬点头道好。

“蝶儿,我们先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许斯年对蝶儿说。

蝶儿看外面的天色的确是不早了,也没有挽留,只是眉头皱了皱,道:“嗯,您慢走。”说完又看了一眼白清芬,浅笑道:“白公子也慢走。”

白清芬嗯了一声,看着桌子上放凉的菜,她觉得有点可惜,便道:“这饭菜怎么办?”

许斯年笑了一下,叫出来小二拿来几个器皿里,许斯年自己亲自上手,把没碰过的东西装在干净的食盒中递给白清芬,那些快要吃完的东西装在另一个盆子中。

白清芬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掂着食盒跟许斯年下楼。

楼下的林妈妈见他们下来了,撩着扇子走到他们跟前:“呦,这要走了吗?”

许斯年放下手中的装着剩饭菜的盆子,向掌柜付了钱,一边回应道:“是了,我们先走了。”

白清芬也向林妈妈点头。

“得嘞,走了可记得下次还带这位公子来啊!”林妈妈笑道。

“………知道了。”许斯年翻了小白眼道。

他们出了门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被许斯年带着来了一个胡同里,胡同尽头有一群灰不拉几的动物。

白清芬很是惊讶,还没惊讶完就见许斯年把那个装着剩饭菜的盆子放在脚下,瞬时间那群猫狗都来觅食了。

许斯年对惊讶中的白清芬笑了一下,拎过她手中的食盒道:“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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