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丞相

走到壹五苑里,就见许侍郎领着众人过来,许侍郎看见许斯年走过来,连忙向身边的那位穿着锦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介绍:“这位便是下官的犬子,许斯年。”

“嗯,相貌倒是不错。”那个男人微微扬起头,道。

白清芬正纳闷儿这是谁呢,就又听见许斯年小声的从牙缝挤出来的话:“这位就是丞相。”

丞…丞相?这位爷来这儿小小的官员家干嘛?

“还不过来拜见丞相大人?”许侍郎朝他们这边大声道。

许斯年不急不慢的走过去,白清芬跟在后面。

“后辈拜见拜见丞相。”语速很快,像是嘟囔着,根本让人听不清,许斯年一只腿在前,后一只腿支撑着,手上不像样的向丞相行了个礼。

宋丞相面不改色,都听说了许家着公子向来任性和目中无人,如今看了也应了人们的传言。

白清芬轻咳一声,有点严肃的道:“为师都白教你了吗?”然后又站直自己的身子,规规矩矩的向丞相作揖道:“白某不知丞相大人来此,倒是失了礼数。我是斯年的夫子,白清芬。”

“哦,本官知道,您就是云崖山的白公子,今日见了您,果然是气宇轩昂啊,哈哈哈。”丞相的胖脸上五官堆在一起,笑的白清芬觉得瘆得慌。

白清芬也扯了扯嘴角,道:“不敢。”

许侍郎见都介绍的差不多了,继续道:“不如丞相到客厅坐着议事如何?”

丞相颔首,转身跟着许侍郎走,许侍郎还不停地跟他搭话,谄媚十足。

后面两个人也趋步走过去。

客厅里也有一些人,领首的许夫人起身向宋丞相行李。礼数都做完了,这才开始说事情。

“许侍郎知道本官今日来的目的吧?”宋丞相喝了茶水,话是对许侍郎说的,眼睛却看着许斯年。

“下官知道。您有什么尽管提,斯年在这里。”

“好,那本官就直说了,家中女儿今年芳龄二八,早前她母亲就寻了好多户人家,奈何她都不满意,今年我也物色了几家,如今看来只有你家的小少爷颇合我意,不知你们的意思…”丞相顿了一下,眼睛里带着欣赏的笑意瞧着许斯年,又道:“那斯年你的意思呢?”

许斯年看了一眼白清芬,眼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的意思,复扭头笑迎宋丞相,道:“我自然愿意了,早些成家立业也好,可以脱离了这里。”

听到这儿许侍郎差点发作,许夫人摁住他的手,这才算是平复了下来,又尴尬的笑笑,道:“犬子不懂事,让丞相见笑了?”

“诶,无妨,本官就喜欢这种直言不讳的性子。现在知晓了你家公子的意思,那你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吧?”宋丞相问。

这哪敢有啊,就算有也没那个饭量说出来,许侍郎连忙道:“没有没有,这是我许家的荣幸啊。”

宋丞相欣慰的捋着下巴上的三根胡子,声音里带着愉悦,说:“那就好,这事儿算起成了。本官早就看了黄历,这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就初六办这两个孩子的喜事可好?”

这未免太仓促了些?可是现在许侍郎只有妥协的份儿,就点头表示同意。

“嗯,就这个决定了,本官还有事就就先走了,你们这几天就忙些,等蓁蓁嫁过来你们可要好好对待她。”宋丞相起身,两只手搭在背后。

“是是是,贱妾会办好一切的,请您放心。”许夫人脸上也带着那种笑容。

宋丞相嗯了一声就带着人走了。

许侍郎还有事要忙,临走时嘱咐了许斯年好好准备准备,他还是那幅不听话的样子,模棱两可的算是做了回答。

拿他的态度没有法子,许夫人也要忙他的事,也就是瞪了他几眼,领着人走了,走的时候又用和许斯年那样说不清的眼神看白清芬,看的她一脸懵。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脸上有东西?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为什么啊,又就着许斯年瞳孔里的自己,也没什么啊。忽然想起来那日的乌龙,她顿时开窍了,原来是让她避嫌。

可许斯年看她的眼神又有点不一样。

“夫子是在想什么,是在想学生快要成亲了吗?”许斯年问。

白清芬心里正想着呢,被许斯年这一问,问乱了心神,她摇头抬头看着他道:“今日初几?”

许斯年低头看着夫子,笑了一声道:“今天是五月初一。”

初一?那不是还有五天他就要成亲了?果然是过于仓促了些,可是又为什么呢?

看出她有疑问的样子,许斯年看看四周,还是有许多下人的,他也不好说太多,就道:“夫子,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她也看出来许斯年的想法就道好,跟他走了。

风还在刮着,像之前一样,两人到了壹五苑。

回到屋子里,许斯年把门关严,捎带着连窗户也合上。白清芬在整理着袍子,风把她的头发都刮花了,结在一起,难解的很。

许斯年见状,上前拨开白清芬因为解头发却解不开烦躁的手,温柔的用五个手指头轻轻的勾出发丝,一边道:“你看我说吧,这才过了几天宋丞相就已经来了,他已经铁定的要把女儿嫁给我了。”

感到他的手法十分的轻柔,还替她理顺了不少头发,她听着许斯年的话就道:“所以,他也铁定的要把你父亲收入自己的手下了是吗?”

“嗯,是这样没错,可是这也不好。”解开最后一撮头发,手上还有夫子头发的余香。

“不好的是,若有一天丞相的野心真正出来并且实现了,你们一家人就等于在刀尖儿上生活,顺他者还能过上一段好日子,可稍有不慎,就全家完蛋,不止是你们一家,还有其他在丞相一派的人。”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着,眼睛往上看着许斯年。

他在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失笑道:“夫子还是个明白人的。”

白清芬很少听到许斯年夸她,这一夸,就有点飘了,有点得意的道:“为师何时糊涂过?只不过都是不想说话而已,并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

“嗯,嗯,学生知道。”许斯年看夫子这样子,莫名觉得可爱。

他忽然想起来,昨日在集上淘的血玉簪子,成色看起来极好,想起夫子也是十分偏爱红色的,便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下来,昨晚上派阿用送了过去,不知夫子是否喜欢,就问:“昨晚阿用送去的血玉簪子,夫子瞧着是否喜欢?”

遭了,她怎么忘了这一茬,想起来那几段碎成几段的血玉簪子还在她枕头下放着,怕是今天早上那两个丫头收拾床铺拿了别处?

她有点儿心虚,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就露出那种隐隐的欣慰和赞赏之意的笑容,道:“是啊,为师喜欢的很啊,特别是那成色,不含一丝杂质,看起来通透明亮,还有那样式,为师也喜欢的紧。唉,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夸的白清芬都忍不住想要做这赝品的人给她发鸡腿!

夫子把这簪子夸的这样好,他顿时对自己的眼光感到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豪。笑着说:“也没有花多少钱,也就一百两银子而已。”

一百两啊才,白清芬笑笑。等等,一百两?一百两!没有亏死这孩子,这东西最多值十两银子不能再多,这孩子的眼光怎么会这样差!

不敢露出一点马脚,她继续笑着说:“嗯,你的眼光真的很独特。”

“夫子过奖了。”许斯年道。

已经中午了,白清芬还不太饿,她问许斯年饿不饿,许斯年也表示并不饿,于是两个人就干坐着。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连翘说丞相家有个断袖之癖的孩子,她其实是有点兴趣的,觉得许斯年应该是知道点儿什么东西的,她卷起袖子双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就问他:“诶,你给我说说丞相家儿子的事情好不?”

“夫子想听?”

“想听,快来讲讲。”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心都掩藏不住,许斯年唇角勾了勾,道:“好,我就给你说说。”

“丞相家儿子叫宋寒水,自小体弱多病,身边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治不好,直到后来这个郎中来,他的身体才好些,所以丞相夫人就留了这位郎中常住在宋寒水的院落里。丞相看见自己的长子身体越来越好,就对这位郎中愈发青睐,甚至连房屋都送给他一套,可是这郎中以‘目前宋寒水的身体情况来看并不能稳定’的理由留下来了。后来丞相给宋寒水寻了亲事,可谁知宋寒水死活不娶妻,然后就是她们说的那些了。”许斯年理了理自己的袍角,看夫子听的很认真。

白清芬点头,心想着原来就是这么个寻常的闹剧,她还以为有什么难以启齿羞于见人的事儿。

“那最后如何?那位郎中呢?宋寒水呢?”她问。

许斯年就喜欢夫子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他喝了夫子喝过的茶,又道:“这才是让人们唾弃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后来宋寒水一气之下剃了度成了和尚,那位郎中也退隐山林,至今销声匿迹了。”

白清芬唏嘘一番,觉得这尘世有太多牵绊,才会让这两个人分道扬镳,或许他们也是不能放下太多,才会舍弃自己的后半生来成全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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