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务必保密

大夫说,原本就发着高热,在这么一吹凉风,情况便更加严重了。

饶是夏锦心这般即便是发着高热也能上下跳腾的人,也免不了昏昏沉沉躺了一日。

偏偏头昏眼花便也罢了,每隔几个时辰还要忍受纸醉蛮横地给她灌药,如今满口的甘苦,肚子里面全是药汁,才叫夏锦心觉得生不如死。

“大人……”

“我已经好了,我不吃药了!”熬到第二日早上,高热终于退了几分,刚醒的夏锦心听得纸醉的声音,想起她端来的药,顿觉反胃,忙拉了锦被盖住脸。

“大人,永安王殿下来看望你了。”推门进来的纸醉见她这般,笑着说道。

“谁?!”听得永安王三个字,夏锦心容色一凛,从锦被中探出头来,瞥见外间一抹天水蓝,复而又忙死死盖住,“我……我还未梳洗,怎能……”

她反反复复睡了一日一夜,这般邋遢的模样,怎么适合见男神。

“昨日宫中有事未能回来,听说夏大人的事,今日便想着来看看,夏大人不必急,我们在外间等你梳洗便是。”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言罢,还嘱咐跟来的丹朱替夏锦心将里间的房门关上。

忙叫了纸醉替她更衣挽发梳洗,对着铜镜顾盼觉得病容不太明显之后,夏锦心这才推门出来。

瞧见外间里除开谢沉麟之外,还有谢沉庭和关凌云的时候,夏锦心微微一愣,这才都见了礼。

“本是来探病的,倒劳烦夏大人这般折腾了。”看着眼前一袭淡粉洒金裙装,略施粉黛的夏锦心,谢沉麟眼中有笑,仿佛落进了揉碎的阳光,伸手扶着夏锦心在桌边坐下,又嘱咐丹朱将从宫中带出来的补品递过来。

一旁谢沉庭瞥了一眼夏锦心,昨日往他北苑跑的时候披头散发,半分仪容不讲,今日在永安王面前倒是这般注意了。

“不过是小病罢了,倒劳烦殿下亲自来一趟。”男神在跟前,夏锦心只觉得自己这一身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

谢沉麟今次为着秋试忙碌,也是为着夏锦心的身子着想,只小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谢沉庭也随他离去,只留了关凌云说还有话想与她说。

今次关凌云也因伤得了几日的假,所以没有穿一身军装,换了一套深紫色的常服。剪裁简单干练,依旧是高领遮住了大部分脖颈。

遣开了纸醉,关上了门,夏锦心将关凌云拉到里间。

“我这里有些治伤的药膏,涂了之后伤口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你拿去用吧。”扭头去拿了几盒药膏出来,递到关凌云跟前。

盒上的锦缎染尽繁花,似是宫中才有的金贵之物,关凌云微微一愣,笑了:“末将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这么珍贵的伤药,夏大人还是好生留着吧。”

“虽然处理过了,可那么大的伤口,日后留疤便不好了,这些都是之前贵妃娘娘赏的,我又不练武也不擒贼,哪里能用得着这么多,昨夜多亏得你又救了我一次,比起救命之恩,这点药膏算得了什么。”

虽说她如今是女扮男装在军中任职,可毕竟是女儿身,身上若留了那么大的伤疤,终归是不好。

这些药膏不过是当初帮柳贵妃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臂,柳贵妃特意赏了许多,用在手上效果不错,想来对关凌云肩头的伤也有些作用。

“如此便多谢夏大人了。”对上夏锦心满眼的笑意,关凌云点了点头,把药膏都收了起来。

“对了,昨日之事,是我莽撞,还害得你跟我一起坠崖,之前我还担心你的伤势,没想到你却先来看我了。”想起先前谢沉庭说的话,夏锦心叹了口气。

“嗯?”关凌云听得她的话,微微一愣,与她一起坐到了窗前的矮桌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大人何出此言,昨夜那般危急的情况下,大人还能做出那般勇敢的举动,实在是让末将佩服。”

“可是……”

“夏大人第一次遭遇这般危险的事情,能在生死攸关之际那么利落地做出决断已经很了不起了。既然现在我们都保住了性命,那些刺客也都落网,夏大人便不要再为之前的事情纠结了。”接过夏锦心递过来温热的茶水,关凌云笑着宽慰。

昨夜之事,若是夏锦心不动,她虽然有八成把握能及时挣脱绳索拦下那一刀,却也不能完全保证能让夏锦心分毫无伤。

“关副将实在是个温柔的人。”夏锦心笑着撑头看着她,从群芳楼初遇到如今,关凌云给她的都是这样的感觉,虽然相识不过几日,却让她觉得异常亲切。

“末将今日来,一是担心夏大人所以来探望,二来还有一事想求,还请大人莫要将末将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他人。”捏着手中的茶杯,关凌云垂目,“如今知道此事的人,除却西郊大营的军医,便只有夏大人了,还请大人务必保密。”

“放心吧,之前我便说了,我半个字都不会提起的。”没想到连谢沉庭都不知道,夏锦心心下咂舌之余,郑重地保证到。怎么说关凌云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本无意撞破她是女子这个事实,如今更不会多嘴。

关凌云走后,直到晚膳时分,躺在床上有几分无聊的夏锦心才见纸醉回来。

“晚膳已经备好,厨房很快便会叫人送过来,奴婢服侍夏大人起床用膳吧。”

纸醉几步上前扶她起来更衣,半句未问起刚刚关凌云来此之事。

夏锦心顺着她的动作下床,垂目看到她朱红色的裙摆上几点泥污,夏锦心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从纸醉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纸醉姐姐,你瞧我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便也无需再在我跟前守着了,还是早些回东宫去吧,没你在身边照拂,只怕太子殿下多有不习惯。”纸醉跟在谢沉堇身边多年,就前日去西郊大营议事那般的机要,他都要带纸醉同行,夏锦心自是明白纸醉不是普通的婢子那般简单。

“大人……”垂目瞥了一眼裙摆,刚刚害怕被靖安王府的人发现,她走得匆忙,未曾注意,如今夏锦心既然这般说,她也不好再多言,只是应了,等夏锦心用完晚膳,便请辞离开了。

眼看着灯火初上,房里又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夏锦心叹了口气。

她入朝朝半年,不涉党争,只是最近这太子殿下和靖安王身边的人的举动,实在是叫她有些为难。

先前她便觉得有些奇怪,如今朝中二皇子临安王谢沉允领协同吏部之职,是唯一一个能与太子争辉的皇子,可是他早已言明了是属太子一党的,三皇子永安王谢沉麟从前多缠绵病榻,虽然也在朝中,却因着身体的原因,多领并不紧要的文职,对太子不存在半分威胁。

如今谢沉庭换防回朝,回来之前还一举歼灭敌国洛桑,此等军功,这几年除他之外无人能及。太子开始在他身边有所动作,莫非是觉得他对自己有威胁?亦或是,太子此番,意在拉拢谢沉庭?

“夏大人,奴婢给大人送药来了。”

“进来。”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夏锦心的心思,听出是绫罗的声音,夏锦心起身唤她进来。

“这是今日最后一碗药,大人喝了药早些休息。”绫罗将药碗放下,还加了一盘蜜枣。

“有劳绫罗了,这么晚了还要过来。”谢沉庭所住的北苑离西苑颇有一段距离,如今月色初上,倒也难得绫罗特意从北苑过来去替她取药。

“夏大人客气了,是殿下让奴婢过来的,夏大人修养这几日,奴婢便留在大人这里伺候了。”绫罗笑着等她喝完了药,这才起身出去替她打水梳洗。

靖安王府里除却护卫和几个颇有几分身手的随从外,在院中伺候的婢女只有绫罗一个。

看着忙进忙出的绫罗,夏锦心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来府上这些时日,除却谢沉庭,上到管家下到厨佣她都接触过,最为喜欢的,便是眼前这个性格直爽,身手堪称女中豪杰的绫罗。

绫罗似乎也很高兴院中终于有了除她之外的女子,平素谢沉庭不在府上时,与她格外亲近,经常帮她的忙。

“你过来了,北苑那边怎么办?你家王爷一身的伤,也需要人照顾吧?”

“有月照在,不碍事的。再说,殿下也是担心大人独在西苑这边不安全,奴婢过来,除了伺候大人,还能保护一二。”

“大人放心吧,平素里殿下身边都是月照在伺候,我也只是做些跑腿和打扫的活儿罢了,没我在北苑也没什么问题的。”见夏锦心还是一副有些担心的模样,将手中浸了水,温度正好的棉帕递到夏锦心手里,绫罗解释到。

“你们殿下,平素都是月照近身伺候?”接过棉帕,夏锦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们殿下这样,实在是有些可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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